“禀報撫台,前頭三十裏外就是大運河了!”
馬得功派出的傳騎塘馬飛也似的來到高宏圖的馬前。山東團練軍二十協大兵加上李成棟、馬得功所部,總計46000餘人,自濟南西進,沿着一條從大運河流向渤海灣,名叫“土河”的不大不小的河流一路龜速前行。
從濟南府城曆城到東昌府城聊城間的距離實在沒有多遠,即便走土河而進會繞點道,也就200多裏地兒。一天走個五十裏,四天時間也走完了。
可是高宏圖高大巡撫率領的人數多達46000的團練軍,卻是個“工程隊”,一邊推進,一邊依着土河修建棱堡和碼頭——每一座棱堡都是精心選址的,依水而立,還引土河水入壕溝,同時又在靠近棱堡城牆的土河邊上修了碼頭。隻要土河可以行船,這些依水而建的堡壘就很容易得到補給。
另外,高宏圖還請北洋大臣沈廷揚去曆城縣境内的堰頭鎮開辦了“戰船廠”,用來打造可以在大清河、土河上航行和作戰的船隻,以便組建一支“團練水師”。
不過眼下團練水師還沒有建成,堰頭鎮的船廠也才開張。便是高宏圖帶着的五萬團練軍,也都是草創而來。裝備、訓練、組織等各方面都不怎麽到位。
幸好高宏圖自己有幾千巡标,上上下下還都比較精幹,所以能拆開來做團練軍的骨幹。有了這幾千骨幹,加上濟南、兖州、青州三府二三十個州縣的地主老财都賣高大巡撫的面子,還有從北直隸和靠近清朝的沿邊州縣跑出來的難民可以征發,山東團練軍總歸是撐起來了。
到大明崇祯十八年夏天的時候,光是能夠拉出來的團練軍就有22個協,整整四萬之衆啊!
當然了,這22個團練協的裝備和訓練都不怎麽好。
首先是披甲率不足一成半,總共44000人大軍隻有不到6500副各種甲胄,多半還是布面鐵甲,而且布面上的鐵片數量不足,防禦能力很成問題。
其次是火器不足,而且質量很差。鳥铳、斑鸠腳铳、紅夷大炮、三磅團炮都是沒有的。
高宏圖窮啊,史可法有孔胤植這個金主,左懋第自己家就是特大地主,朱以海和李士元有衡王府留下的銀子可以花用,蘇觀生和沈廷揚就不必說了,有的就是錢啊高宏圖沒有錢,當然買不起好東西,自己造也沒技術。所以就隻能造一點大将軍炮、攻戎炮、虎蹲炮、三眼铳湊合了。
不過高宏圖這個窮巡撫也有他的窮辦法,就是造車,造盾車和炮車!
其中盾車造了2200餘輛——多铎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高宏圖一樣是熟讀三國的,所以也會讓人造盾車。這些盾車不僅可以裝上大木盾,用于防禦,而且還可以裝運糧食和物資,都發給各個旗隊,随軍行動。
而炮車就是攻戎炮車,打造了四百多輛,每個協都配備了二十輛。
有了這2600餘輛盾車、炮車,高宏圖的大軍走到哪兒,都能麻利的圍成一個車堡——如果20個協的大軍湊在一起,用2600輛盾車和炮車足以圍出一個2000多步的防禦圈。
有了“車堡”這個打呆仗的絕招,高宏圖的20協團練軍可就不大容易對付了。
實際上,這些山東團練别看裝備挺差,軍饷也很少(最普通的團丁一個月有一兩銀子),但是他們的戰鬥力其實不算弱。比起明軍将領的家丁是不如的,不過普通的明軍弱兵卻比不了他們!
這是真的!
不是看不起這個時代大部分明軍,他們基本上都是無組織、無紀律、無精神的“三無軍隊”。禍害老百姓的本事可比行軍打仗強多了!
而高宏圖的山東團練軍,在組織、紀律、精神這三方面都是可以的。團練組織的基礎是同宗、同鄉、同學這些人際關系。
在取得了“改流歸土”的權力後,高宏圖就能利用同宗、同鄉、同學來建立以自己爲核心的封建團練體系,上上下下關系緊密,而且都得聽高宏圖高大巡撫的話!
有了組織,紀律也就不難維持了雖然團練兵的軍饷很低,但是他們的家眷都在高宏圖那些門生宗親的控制當中,可不敢随便開溜!
而團練軍的軍官,除了高宏圖的門生之外,都是山東撫标出身的,算是高宏圖的親兵——擁有了二三十個州縣地盤的高大巡撫,還是能夠拿出點利用把這批人喂飽的。所以團練軍的軍官和骨幹都比較規矩,也聽高宏圖的話。
如果要比對部隊的掌控能力,當年的洪承疇、孫傳庭和盧象升都不如現在的高宏圖——高宏圖是有根據地的團練頭子!
最後,山東團練軍現在是保衛家鄉、保衛祖墳、保衛孔子是知道爲什麽而戰的!
所以在部隊的精神這方面,他們也強過大部分的明軍。
哪怕李成棟、馬得功這兩位宿将率領的所謂百戰勁旅6000餘人,在和山東團練軍一塊兒行動的這些日子,也顯得暮氣深沉,而且很難管束。
這些“勁旅”隻是護在團練軍大隊的前後,除了行軍之外啥事兒都不幹,饒是這樣也常常叫苦連天,向高宏圖要這個要那個。時不時的還打劫個市集村鎮,和鞑子相比也差不多了,惹得高大巡撫大發雷霆,卻也無計可施。
而山東團練軍可就強多了,都是樸實農民,特别吃苦耐勞。高宏圖讓他們幹什麽就幹什麽,也沒啥要求,能管三頓飽飯,每個月能結一兩銀子的饷就很滿意了。這群老農民能不能打不知道,不過肯定能幹活,修個堡壘啥的找他們沒錯。
如果不是高宏圖對自己的“農民工”在厮殺場上的表現沒啥把握,他都不願意帶李成棟、馬得功這倆禍害出征
高宏圖輕輕勒了下缰繩,停住了胯下的戰馬,然後問那馬得功派來的塘馬道:“馬總戎的兵馬到哪兒了?”
那塘馬隻是在馬上行禮回禀:“回撫台,馬總戎前軍已經抵達運河東岸!”
高宏圖拈着胡須,“鞑虜的兵馬在何處?還圍着聊城嗎?”
塘馬回禀:“運河東岸不見鞑虜的營寨,應該已經撤圍走了,馬總戎已經派人去聊城聯絡了。”
“什麽?撤圍走了?”高宏圖一怔,然後扭頭看了看李大開。
李大開也有點吃驚,“撫台聊城之圍算是解了?”
“應該”高宏圖搖搖頭,“不會那麽容易吧?”
“撫台,”李大開道,“咱們這兒距離聊城不過三十裏,不如加把勁兒,今晚上就到聊城睡覺吧!”
高宏圖拈着胡須,思索着說:“還是要步步爲營爲上,就在此處依着土河下寨,擺開車堡,明日開始築城。”
“喏!”李大開在馬背上行了一禮,然後就去指揮部隊展開車堡防禦了。
由于這一路高宏圖所部每隔二十裏就要下寨築堡,還要留下一協的守軍,走了将近200裏後,已經修了九座城堡,留下了九協團練駐守。現在還跟在高宏圖身邊的部隊,就隻剩下11個團練協和李成棟、馬得功兩軍,總兵力大約28000人,還有一千多台盾車、炮車。
這點車輛已經不夠拼成一個2000多步的圈子了,所以就隻能背靠土河,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卻月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