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圍曲阜,圍點打援,這都是清軍的老辦法了,不過老辦法也有不靈光的時候!
“王爺,曲阜之圍怕是會曠日持久吧!”
範文程啞着嗓子提醒說:“奴才所知,南寇從去年開始就在曲阜下了血本。七省總督史可法直接就駐紮在了曲阜,又是練兵,又是積糧,又是修城如今的曲阜怕是成了金湯城池,不怕咱們包圍了。”
“世上沒有不怕包圍的城,”多爾衮笑了笑,“隻有圍不起來的城可曲阜不是圍不起來的城!史可法在曲阜練兵又如何?他練的兵還能打敗咱們的八旗兵嗎?”
“不可能!”多铎笑哈哈道,“他要有這本事,南朝也不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多爾衮點點頭,“是啊,他又能在曲阜積糧多少?夠吃上幾年嗎?”
範文程道:“那得看多少人吃了如果單是幾千守軍,三年五年許都夠吃,如果有幾萬十幾萬的難民,許就不夠吃了。”
多爾衮笑吟吟看着多铎,“可知道該怎麽做了?”
“知道了,”多铎笑着,“這次少殺些尼堪,都往曲阜趕看看史可法有多少糧食能喂飽他們!”
“不是少殺些,”多爾衮搖搖頭,“是能不殺就不殺吧!”
能不殺就不殺?多铎一愣,十四哥怎麽回事?突發善心?吃齋念佛了?沒聽說啊!
“十四哥,你說什麽?”多铎追問了一句。
多爾衮說:“我叫你少殺人,能不殺就不殺别走到哪兒屠到哪兒了,知道嗎?”
“爲什麽呀?”多铎一愣,“咱大清那麽些年都這樣殺過來了,現在怎麽不殺了?”
多爾衮苦苦一笑,兩手一攤:“再殺下去,就沒有人交稅了!”
原來是韭菜沒有了現在大清朝的地盤可不能和曆史同期相比。在關内的穩固統治區就是北直隸,不包括大同府和呂梁山區的山西省部分地區,還有河南省的彰德府、衛輝府、懷慶府、河南府等四個府。
北直隸這邊圈地、占房、投充、逃人這一個“套餐”整完,八旗天兵是有房子有地了,可大清朝廷也别想從北直隸收多少稅了。八旗大爺是不會交稅納糧的,北直隸這邊還剩下三千萬畝沒被圈去的土地,現在也撂荒了一小半——有條件跑路的都跑了,沒條件的也沒心思種地,都在提心吊膽,不知啥時候就成旗奴了!
至于北京城和天津衛的商業,也凋零的不像話了。
一方面因爲南北漕運中斷,大宗的南北貨運都中止了,也就沒什麽生意可以做。
另一方面則是八旗集團的經濟基礎是莊園農奴經濟,講究的是自給自足,對商業的需求有限。有九大皇商和大沽口的口岸貿易就夠了,因爲沒有太大的營業額,大清朝内務府能收到的稅也有限——大清的關稅都是歸内務府的。
山西那邊,因爲大同府和呂梁山還在明朝手裏,雙方的戰争也沒結束。各種拉伕攤派,支援前線的差事不斷,哪兒還餘力給朝廷交稅?再說山西的晉商士紳都挺擁護大清的,大清也不能搜刮太恨,再把他們生生逼到大明一邊去啊!
而河南省那邊的地盤,也不必多想了那一帶都是明軍和流寇交戰多年的地方,來來去去打了不知多少回了!後來清軍又加入進去,也不知道手下留情,幾乎把河南的幾個府都刮成白地了。再要刮地皮就得刮到地底下去了,到時候豪格就真成了發丘貝勒爺啦!
至于陝西那邊,現在是清、順、吳三家鼎足,不是白地早晚也打成白地,還想什麽錢糧啊
所以多爾衮這個大清當家人現在也開始爲錢糧不足的事兒發愁了!
“十四哥,”多铎也是一臉爲難,“人要少殺,那财物呢?是不是也得少搶一點?”
多爾衮點點頭,歎了口氣:“是得少搶一點了都搶完了,尼堪們活不下去,不是跑了就是餓死,來年還是沒人給朝廷交稅啊!
現在朝廷沒什麽錢糧進賬,全靠老底子撐着。可是山西、陝西、河南都在打仗,遼東、遼西也不安生,又是遷界又是移民的,少不得要朝廷發錢下去。
而山東之戰看着也不是短期能打完的而打仗就得費錢費糧,不算吳三桂的人,咱們自家能控制的八旗兵丁和綠營兵丁加一塊兒都有二十萬了,每個月開銷出去的銀子真和水流一樣啊!
老十五,你這一次進兵的路線大緻就在運河沿線,都是富庶之地。如能全取,今秋就能有大筆錢糧入賬了。”
“可是不讓殺不讓搶的,大家夥還有啥勁頭?”多铎眉頭大皺。
多爾衮想想也是,不給搶不給殺的,八旗綠營還有啥勁頭?可問題是放任他們去殺去搶,打下來的又是白地一片,朝廷找誰收錢糧去?
八旗兵還有旗田支撐着,不給軍饷,單靠旗田和搶劫也行。可現在綠營兵的規模越來越大,綠營沒有兵田,就靠搶劫和軍饷。可搶劫的橫财不的天天都有,如果沒有一定的錢糧支撐,綠營兵還不得跑光了?
“範學士,你主意多,你說!”多爾衮實在沒招了,隻好問範文程。
可範文程這個大學士學問也有限,不是理财的高手就算是高手,也是巧婦難爲無米炊啊!
“這這”範文程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還真憋出一招,“王爺,要不天兵饒了東昌、濟南、兖州三府不搶,等大兵到了徐州再搶如何?其實東昌、濟南、兖州都被咱們搶過了,沒有多少油水了。倒是徐州沒有搶過,這次還可以好好搶搶。而且徐州就在大河邊上,又靠近淮河,周遭河流縱橫,不利于八旗天兵發揮,可以飽掠一把就棄了。”
多铎在旁道:“如果有膽敢抵抗天兵的城池呢?是不是要照規矩屠了?”
“這”多爾衮又看着範文程。
“王爺,那是老規矩了。”範文程道,“不屠城不足震懾人心!
不過咱們可以盡量招撫,如果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屠城搶掠的事情自然會少一些。”
“也對,”多爾衮看着多铎,“十五,你會招撫嗎?”
“我?”多铎轉過臉瞅着範文程這個奴才,“範文程,要不你跟着我,負責招撫怎麽樣?”
“主子,奴才不熟悉山東”範文程可不傻,才不會接這種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招撫成功就不能屠城搶掠了,多得罪人啊!招撫不成功多爾衮又不高興,腦袋一樣不保險。
不過他也不能不給多铎一個交代,于是好好想了想:“不過奴才可以舉薦一人。”
“誰啊?”多铎問。
“前任兵部侍郎孫之獬,”範文程道,“他是山東人,一定熟悉情況。”
孫之獬前一陣子上了辭呈,說身體不好,要養老。不過多爾衮沒讓他離開北京,隻是免了他的差遣讓他守選。而孫之獬一時也沒地方可以去,他老家現在還是大明的地盤呢!所以就在北京外城租了個房子,一大家子擠在那裏苦苦度日。
“也好,”多爾衮摸了摸腦門,“就讓再出來做官,就給他當當山東巡撫吧!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要再幹不好,就滿門抄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