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功坊,西花園。
琴聲蕩漾,悠揚婉轉,讓人聽得如沐春風,偶爾一個滑音,猶如燕子抄水,濺起點點漣漪。
一處八角亭中,朱慈烺正和他的幾個心腹,一起在聽鄭森帶來的寇白門撫琴。其中吳家兩父子都眉頭微皺——姓鄭的什麽意思?爲什麽帶個美女來大功坊?是要獻給千歲爺嗎?
就在這兩父子爲吳三妹能不能繼續得寵而操心的時候,琴聲嘎然而止,寇白門神色淡淡的,輕輕點頭爲禮。
朱慈烺隻是輕輕揮手,沒有是一句話,便将寇白門打發了。
寇白門是很漂亮,的确配得上秦淮第一豔,不過并不是朱慈烺的菜。
看到朱慈烺随便打發了寇白門,吳家父子才松了口氣兒,然後爺倆互相對視了一眼,吳三輔笑着說:“千歲爺,您今兒把大家夥都召來,不會就是一起聽這小娘子彈曲兒吧?”
朱慈烺一笑,“你們都是本宮的心腹,以後要多來大功坊走動,大家一起聽個曲,聽個戲,喝個小酒,總之莫要生疏了。”
他又向錦衣衛指揮使朱純傑使了個眼色。朱純傑笑着摸出了厚厚的一本賬冊,“千歲爺,這是錦衣衛剛剛整理好的閹黨逆賊各家的财産賬冊,請您過目。”
“哈哈。”朱慈烺一招手,黃小寶連忙上前,将賬冊取了,雙手遞給朱大太子。
朱慈烺一邊翻看,一邊問道:“抄到多少座園子?多少現銀、現金?多少畝田土?”
朱純傑答道:“截止昨日,可以确認的位于應天府境内的園子有128座,其中位于南京城内的有66座。”
“哈哈哈,”朱慈烺大笑,“在座諸位都有園子了!”
朱純傑又說:“抄到的金銀總共有2600餘萬兩,其中黃金有100餘萬兩。”
朱慈烺道:“500萬兩銀子和50萬兩黃金解部,其餘都分了!”
這真是大手筆啊!價值将近2500多萬兩的财富,就這樣被朱慈烺分出去了!
當然了,這2500多萬兩僅僅是南京勳貴、勳臣諸家擁有的“金融類資産”的一部分,還有超過3000萬兩的債權、股份,都會被裝進朱慈烺的口袋。
朱純傑接着說:“土地有5000多萬畝!其中位于南直隸地面上的土地不下2800萬畝,其餘多在江西、浙江、福建和湖廣。在南直隸的2800萬畝中,約800萬畝是軍屯,400餘萬畝是私田、賜田,餘下的大多數都是隐田。”
“哈哈,1600萬畝的隐田!”朱慈烺笑着,“真是好啊!對了南直隸有多少在冊的田土?”
“有約7740萬畝。”朱純傑回答道。
“浙江呢?”
“有約4670萬畝。”
“呵呵,”朱慈烺冷笑了兩聲,“南直隸都是平原,浙江都是山巒。而且南直隸比浙江省大了一倍半都不止。根底居然隻多3100萬畝這還是張居正當政時候清查出來的數目!”
南直隸相當于後世的江蘇、安徽和上海市。雖然此時的江蘇省沒有後世那麽大——蘇北有部分土地還沉在海裏,沒有淤積出來。但是随便怎麽算,江蘇的耕地肯定比浙江要多!
至于安徽省,那可是沃野千裏的糧食大省,後世安徽省的耕地面積比浙江省多了一倍半都不止。現在由安徽、浙江、上海兩省一市土地的南直隸的耕地,居然隻比浙江省多了七八成,這隐田和在冊田土之比,恐怕一比一都有了!
“千歲爺,能得到3000餘萬畝土地就已經很好了!”吳襄笑得都合不攏嘴了,“便是有十萬克難新軍,有1000萬畝就足夠了跟随千歲爺的功臣再賞500萬畝也夠了。還1500萬畝可以歸入軍屯,一畝收個七鬥租子,也能有1000餘萬石收入啊!”
好個屁!朱慈烺心裏面冷笑:明明有一億五千萬畝土地,賬面上就記七千多萬,其中還有至少一千幾百萬畝是不納稅的軍屯。餘下的六千萬畝之中,又有七八成是各種紳田,一樣不需要納稅
江水滔滔,東流緩緩。也許是苦命的崇祯皇帝不掌權了,今年江南的氣候也比往年濕潤了一些,橫貫在華夏大地腰部的那條黃金水道長江的水流也顯得非常充沛,卷動着翻騰着一直朝海流去。
在南京應天府境内,長江的南岸,一個穿着紅色的箭衣的少年,正帶着一大群同樣身穿箭衣的壯年在江邊策馬而行。後面更是簇擁着大隊的侍衛。長江南岸都是蔥綠的稻田,不少帶着鬥笠的江南農夫正在田中忙碌,或是鋤草,或是施肥,精心伺候着水田中的晚稻。
江南的水稻大多種兩季,分爲早稻和晚稻,上等的水田一年出米可達三石之多!明朝的一旦大約相當于後世的一百八九十斤,三石就是五百幾十斤。而且是米,不是帶殼的稻子。
對于沒有化肥,沒有農藥的時代,這種産量實在不算低了。
而明朝在江南的“重稅”,以稅賦最重的蘇州府爲例,在稅收工作執行的最有力的洪武年間,年入稅糧在270萬石——280萬石,約占全國總數的一成不到。而平均的畝稅不到三鬥,大約是二鬥八升。産米三石,納糧不到三鬥,稅率不到一成,能算“重稅”嗎?
到了萬曆年間,雖然經過張居正的一再整頓,蘇州的田賦比之洪武年間還是降低了不少,也就在200萬石出頭。畝稅當在二鬥上下。産米三石,納糧二鬥,這稅算得上重嗎?
當然了,蘇州稅,江南的稅,比起全國其他地方來說,還是非常重的。按照畝稅而論,蘇州的田稅大約是全國平均水平的七到八倍!
從這一點來說,的确是重稅了。
但是中原和西北的旱田,即便在小冰河期之前,畝産(面粉)也達不到一石,通常隻有幾鬥。便是免稅,種一畝北方旱田的收入也不可能同一畝江南水田相比。
從這個角度而論,江南的田稅根本不重。
當然,不重的前提是稅賦能夠平均落在江南的土地上,而不是大部分土地不交稅,由一小部分土地承擔全部的稅額而朱慈烺現在看到的郁郁蔥蔥的水田,原本都是不交稅的!因爲這些田都是魏國府擁有的土地!
朱慈烺勒住了缰繩,立馬高處,看着富饒的田野,若有所思。他原來的領班侍衛,現在當上新軍中軍師師帥的王七,策馬上前,湊到朱慈烺身邊,低聲道:“千歲爺,不早了,該回了吧。南京城外還不大太平,還有不少在逃的閹黨逆賊爲禍。”
朱慈烺冷笑:“有什麽逆賊你的中軍師還收拾不了?老七,你不必多言了今天一定要把這片土地查看完畢。晚了就不回城了,這邊有處徐家的别院,睡一晚便是了。”
“千歲爺,這種不甚要緊的事情,您何必親自過問?”
“不甚要緊?”朱慈烺看了他一眼,“再要緊的事情還有嗎?”
有啊!
王七心說:您還有大位要篡,還有鞑子要防,還有東林黨要拉攏,還有左良玉要對付
朱慈烺淡淡地道:“這裏的土地,很快就要分配給中師的中下級官兵衛士、武士、校尉、小旗等四級的土地,都會分在這一帶。其中衛士分50畝,武士分70畝,校尉分100畝,小旗分150畝。總共要分出去大約60萬畝水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