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的行宮可比在大沽口的時候氣派多了,不僅占據了比較寬敞的登萊巡撫衙門,而且伺候的宮女也多了不少。當馬士英、路振飛和盧九德三人進入行宮後,就看見許多宮女穿梭不息。看她們的樣子年紀都不大,而且都是高挑白皙的樣貌,多少都有的大大咧咧。顯然不是從北京帶來的,而是在山東這邊選出來的。
盧九德是宮裏出來的,很知道崇祯皇帝的聖君作風。在北京宮廷裏面,都是很難見到那麽多年輕女孩子的。這登州行在怎麽會有那麽多少女?一定是太子爺的女人吧?想到這裏他就向引路的太監打聽了一下。
“盧督主,這些宮女都是皇爺讓選的!”那位太監壓低了聲音,“皇爺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每天不理朝政,就和妃子、宮女們玩在一起,别提多開心了。”
什麽?
不理朝政,還沉迷女色,這不是要當昏君嗎?不對,皇爺是不可能當昏君的,一定是在迷惑太子,好讓太子放松警惕。
皇上到底是聖明的!太子一定上當了!看來大明還是有希望的
盧九德想了想,連忙加快了腳步,急匆匆就往行宮後花園而去。還沒到地方,就已經聽見靡靡之音傳了出來。
帶着盧九德他們的太監進去通報,盧九德就在一扇月亮門外面探頭往裏看。隻看見已經昏君化的崇祯皇帝正側卧在一張軟榻上,身旁和身後兩個美人在替他捶腿捏肩。跟前還跪着個姑娘,手托着一盤水果。崇祯皇帝則一邊欣賞歌舞,一邊品嘗着不知道什麽果子。
而這位皇帝所欣賞的歌舞,在盧九德看來也太過粗劣,一點藝術性都沒有,就是幾個衣服穿得很少的大姑娘在那裏伴着走音的曲調扭動身體,有什麽好看的?皇爺怎麽還看得津津有味?
“皇爺,鳳陽總督馬士英,漕運總督路振飛,鳳陽鎮守太監盧九德請見。”
太監通報的聲音打斷了正在陶冶情操的崇祯——崇祯皇帝欣賞的是人體藝術,盧九德是不知道其中奧妙的!
他當了那麽多年的皇上,直到現在才知道皇上原來有那麽多的福利以前怎麽就不知道好好享受呢?
當然了,他現在也不是真的沉迷女色,而是爲了麻痹朱慈烺這個逆子——本皇帝現在沉迷女色,對政治沒有興趣了,所以也不需要加害了。
除了麻痹朱慈烺外,崇祯皇帝選了那麽多山東大妞進宮,就是爲了給朱慈烺再生幾個弟弟。
要不然朱慈烺一個“獨子”,國本的地位就非常牢靠了,廢都廢不了的。要是廢了,崇祯皇帝萬一有個什麽,皇位就該由福王繼承了!朝裏朝外那麽多的東林大佬,誰會同意?
樂伎舞女紛紛退下,崇祯皇帝的娛樂活動暫時中止,一本正經的端坐在了軟榻之上。
馬士英、路振飛、盧九德三人随後被内侍領到崇祯跟前,叩首請安。
崇祯皇帝則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三人,也不問話,也不打發他們走人,隻是定定的看着,場面很有些尴尬。
馬士英和路振飛都是有德老臣,官也到了封疆大吏,上升空間有限,混得好了無非就是個閣老,可一不留神也有可能身敗名裂。所以在這個時候,自然要明哲保身。
帝不動,我不動。
盧九德的心思卻和馬士英、路振飛兩人不一樣。他少有的幾個對大明,對崇祯都忠心耿耿的好太監之一。從崇祯九年開始就一直在前線擔任監軍,而且頗有功勞,用兵打仗的本事更勝過王承恩許多。
如果曆史上崇祯把他及時調回北京,興許可以組織起更好的抵抗,沒準還能在最後時刻把崇祯救出去。
不過盧九德在撫軍大元帥府中見到了馬士英和路振飛兩個奸臣是怎麽投靠朱慈烺的,所以這個時候也不敢暴露自己的忠心,也隻能和馬士英、路振飛一樣裝木頭人。
君臣四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言語。
崇祯皇帝其實并不是在發呆,而是在明辨忠奸。
他首先将目光投向了盧九德——他是個靠不住的太監!
從北京跟出來的太監幾乎都是太子的人,隻有曹化淳稍微好一點,可也是個首鼠兩端的小人——崇祯皇帝已經發覺曹化淳不那麽忠心了!不過他還沒察覺出曹化淳根本就是朱慈烺的黨羽,不過是受命陪他這個皇帝玩耍罷了。
既然太監大多靠不住,那麽盧九德應該也是靠不住的!
崇祯皇帝又将目光投向了路振飛。路振飛是漕運總督兼淮安巡撫,那個沈廷揚就是他的屬下,現在都是太子爺心腹了!
看來這個路振飛也是靠不住的!
崇祯皇帝的目光,最後還是落在了馬士英身上。想來想去,還是這個鳳陽總督比較靠譜了。如果他能和史可法聯手,一起發動兖州的諸将和南直隸的官員上疏請太子還政,也許朕還有機會拿回一點實權,至少不會到了南京就變成太上皇
辨明了忠奸之後,崇祯皇帝并沒有把馬士英單獨留下——現在行宮當中到處都是朱慈烺的耳目!
不過崇祯皇帝也有幾個心腹的,他剛收的選侍魏清慧和吳婉容就絕對可靠。
而現在登州行宮這邊宮禁也不是很嚴,所以這兩個女人還是有機會混出宮去給馬士英傳達密旨的!
大明的未來,就靠他和史可法了!
“瑤草,你這是”
客棧之中,剛剛洗漱完畢,正準備就寝的路振飛,坐在床上,瞪着眼珠子,吃驚地看着闖入的馬士英。
他和馬士英都是總督啊!雖然是微服,随從也是有不少的。要不然這一路兵荒馬亂的,讓賊人害了算誰的?
所以兩人要見面,也都是由跟随的幕僚安排,然後才會相見。哪有這樣做賊似的穿入,而且還是大晚上的,人家都上床了你想幹什麽呀?
馬士英不知從哪兒摸出個手絹遞了過來,路振飛都傻眼了,“瑤草你,你大晚上,就是來給本官送手絹的?”
送點别的也就罷了,路振飛雖然是個好官,但是也不是一文錢不貪的清官,要不然他怎麽和沈廷揚這個奸商那麽要好?可手絹什麽的,也不值錢啊
“什麽手絹!”馬士英看着表情古怪的路振飛,“這是手絹诏!”
“诏诏書?”
“小點聲,隔牆有耳!”
路振飛忙接過手絹,接着昏暗的燭光一看,可不是嘛,就是手絹诏啊!上面是崇祯皇帝的親筆
他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馬士英,心想:本官那麽忠心,皇上怎麽就把手絹诏給馬士英了呢?他其實有點奸的!皇上,您這是忠奸不分啊!還好有太子替您擔待,要不然怎麽辦?
“怎麽辦?”馬士英好像沒主意了,“皇上要咱們保存實力,伺機勤王”
什麽咱們啊?
那是要你馬士英伺機勤王!路振飛心說:沒我什麽事兒啊!
“見白,你看這個”
路振飛搖搖頭,把诏書還給了馬士英,“千歲爺手中光陸師就近五萬了,水師還有萬人而且,而且他手頭至少還有400萬兩銀子!史閣部有多少?”
“他?”馬士英搖搖頭,“也不知道有沒有40萬兩不過南京的勳貴、勳臣有錢,4000萬兩都有的!”
“哼!”路振飛哼了一聲,“他們有錢也不肯給啊!要不然史閣部何至于拖到北京淪陷了才北上?不就是沒錢嗎?”
“見白,你的意思,咱們還是站在千歲爺一邊?”馬士英問。
路振飛歎了口氣,“史閣部是什麽性子我比你了解你看着吧,等太子兵臨兖州城了,他都不會有什麽舉動。咱們要跟着他,那不是找死嗎?至于南京的勳貴、勳臣,一群肥豬啊!太子可是老虎!”
“對對對,見白兄高明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