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房家在馬市還有一欄席位。”
陳諾擡手示意程處默不要說好,轉身詢問房遺直道:“諾年幼腳力尚若,想買馬,不知在房公子這邊能否算個優惠?”
“哈哈哈,自如不可!”
房遺直自以爲陳諾這是在像自己示弱,頓時哈哈大笑,意味深長道:“不過這一匹馬可搬不動萬貫錢财啊!”
“那房公子以爲?”
陳諾心頭暗罵白癡,嘴上卻不動聲色道:“諾尚不知馬市行價,想來房公子也不會占諾便宜吧?”
從房遺直這簡單的一句話,陳諾就知道,對方根本就不知道程處默讓人帶回程府的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
不過單單憑借‘國運’兩字,對方先前就敢對自己下那麽狠的注,不得不說房家魄力還是有的。
“既是大郎想買馬,那我又豈會占便宜?走,我帶大佬去選馬!”
房遺直擡手一引,意氣風發道:“莫說占便宜,若是大郎能夠有所頓悟,我就是贈匹千裏良駒與大郎,又何妨?”
範陽盧家做得就是車馬航運的東西,天下牛馬,盧家一家就占了半壁。
一匹千裏駒,房遺直還真就是勾勾手指頭能牽出來。
眼見房遺直志得意滿的在前面帶路,程處默瞥了眼陳諾,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大郎,要不讓俺也摻合摻合?”程處默難得沒有扯着嗓子,貼着陳諾耳朵小聲的詢問一聲。
陳諾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沒有回應,也沒有推辭。
程處默了然的憨笑一聲,随即勾了勾手指頭,喚來一名親衛小聲吩咐幾句。
那親衛連連點頭稱是,随即甩開膀子就往程府的方向跑去。
“再往前就是我家的馬圈,價錢方面肯定公道!”走了能有盞茶功夫,一直走到東市最南端,房遺直這才停下腳步。
和醉宵樓那邊相比,這邊的空氣要污濁了不少,空氣裏滿是腥臊的味道,好在天氣較爲幹燥,地面上塵土混雜着零碎的草料,雖然淩亂不堪,但也還能落腳。
“我家這欄馬圈,足足樣了五百多批馬,整個長安城,除了西市我娘舅家的那欄馬圈,就屬我家這個最大了。”
房遺直指着前面用木棍橫欄圈成的馬圈,滿臉自得的炫耀道:“不管是西域的高頭大馬,還是耐力驚人的突厥馬,這裏都應有盡有!”
陳諾順着房遺直指尖望去,隻見馬圈裏面豎着上百木樁,無數駿馬栓扣在上面。
“咴咴!”
“嘶!”
眼見生人靠近,圈内馬嘶聲分沓響起。
“希律律!”
一聲猶如龍吟般馬嘶頓時将陳諾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好馬!”
程處默循聲望去,頓時忍不住驚喝一聲。
這匹馬的毛色一身烏黑,仿佛被墨色浸染般,沒有一點兒雜色,在陽光的照射下油光發亮。
“少爺好眼光,這匹馬可是突厥戰馬,前主人乃是一草原部落首領,若非馬蹄有些瑕疵,恐怕也不會被販賣出來。”
眼見房遺直到此,負責這邊的管事自然不敢托大,親自過來解釋。
“怎麽,大郎也看中這匹馬了?”房遺直輕笑一聲,示意管事繼續。
對于馬蹄身上的暗疾,房遺直倒是沒有隐瞞的意思,尤其是在程處默面前,一匹馬還犯房家藏着掖着的。
“這匹馬多少錢?”陳諾眼中閃過一絲火熱。
男人最喜歡的莫過于别墅香槟,豪車比基尼。
這一匹寶馬無異于前世的豪車,最重要的是陳諾僅看一眼,就心生歡喜。
至于傷了馬蹄,這也叫事?
一聽管事的說馬蹄傷了,程處默頓時眉頭微皺,奉勸道:“大郎,要不在看看别的?”
程處默也是大字不識幾個,先前也隻是看都四塊烏漆嘛黑的巴掌,後面陳諾寫的東西,他壓根就不認識,根本不知道幹什麽用的。
“先看看!”
陳諾揮揮手,示意程處默不必擾心,轉頭詢問似得看着管事。
“既然這位少爺和我家公子認識,那小老二也就不報虛價了,這匹馬馬蹄磨損大半,隻能輕騎,不能跑。”
管事對于整個馬圈幾乎了如指掌,這匹馬的缺陷事先都說明了,這才報價道:“完好情況下這匹馬價值一千貫,但現在少爺隻需要三百二十貫,就可将其牽走!”
“三百二十貫!這麽貴?”陳諾一聽報價,頓時驚呼一聲。
原價一千貫,近乎抵得上一座望月閣,這筆錢就算是擱在長安城,那也是筆不小的開支。
就這天子腳下一般的尋常人家,傾家蕩産也拿不出折扣後的三百二十貫啊!
一匹馬傷了蹄子,還能開出這樣的價格,真的是人不如馬。
陳諾嘴角抽搐的瞥了眼程處默。
程處默頓時會意,小聲解釋道:“按照這匹馬的貨色,這價格算是公道的。”
“三百貫!”
似乎察覺到陳諾的動搖,旁邊房遺直彈了彈指甲道:“大郎要是買的話,我做主,三百貫牽走!”
“哦?”
陳諾眉頭一挑,眼珠咕噜一轉,輕聲試探道:“不知可否從那一萬貫裏扣除?”
“當然可以!”
房遺直眼前一亮,不過随即又道:“不過這筆銀錢隻給大郎兩個月時間,日後大郎歸還時,我房家可是認錢不人馬的!”
“那就直接扣除吧!”
聽到房遺直的許諾,陳諾嘴角頓時掀起一抹笑意,滿不在乎的甩了甩袖口。
“去,将這匹馬憑證送與大郎。”
眼見陳諾不顧程處默勸說,直接拿下這匹馬,房遺直頓時眉開眼笑。
能不給現錢,以貨抵錢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一萬貫的銀錢,不,現在是九千七百貫的銀錢,要是光憑這一匹馬去背,估計還沒背完,這匹馬就廢掉了。
“這馬也買了,大郎下面莫不随我回去去取那剩下的銀錢?”
眼見管事的将馬匹憑證遞給陳諾,房遺直輕笑一聲,戲谑道:“如果大郎一個人搬不動的話,想來處默也是會幫忙一二的。”
“先等等,我還得再看看。”
陳諾瞥了眼房遺直,滿臉羞澀道:“一匹不夠,我還想再買些馬。”
“小諾,你......?”
程處默暗搓搓的拽了下陳諾衣服,押着嗓子道:“你都有一匹了,還買,莫不是送錢給這厮?”
“至于刑國公府的銀錢,我一個人能搬動多少?”
陳諾擡了擡眼皮,故作無奈道:“房公子給的都是公道價,我乘此多換些馬匹,兩個月内,要是能賣出去,這其中多少能賺些差價,不虧的。”
當着房遺直的面,陳諾也是敞開了說,絲毫不怕對方聽去。
“原來大郎是這個打算!”
房遺直整了整袖口,一張葵瓜子的臉,愣是笑成了西瓜子:“既然大郎想做這賣馬的生意,那我今兒就做主,這裏的馬匹大郎盡管牽,所有花費盡皆從那九千七百貫裏扣除。”
有他娘舅給他兜底,房遺直敢保證,陳諾隻要接手這筆生意,他一匹馬都賣不出去。
要是萬貫錢财全部換馬,那更是絕妙。
兩個月後歸還的可是現錢,到時候在低價買回這些馬,還能讓其負債一身。
就算有程處默給兜底,他房家照樣也能賺個滿缽。
“還是房公子仗義。”
陳諾咧着一口小白牙,扶手躬身,誠心誠意的拜謝,道:“那就多謝房公子了!”
“哈哈哈,沒事,這馬圈裏的馬,隻要大郎看上,盡管牽走!”房遺直拍着胸脯保證。
從兩人交談間,那管事也能聽出來點東西,現在有房家公子親自在場督辦,這馬圈的管事自然不會多嘴。
“好。”
陳諾沖着程處默點了點頭,随後扭頭沖着管事詢問道:“此次買馬,我主要是想買些拉車的驽馬,不知價錢幾何?”
“驽馬?”
那管事面色微微抽搐,不過有房遺直在前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順着陳諾的意思。
“這位少爺,這邊的馬都是一等良馬,相對較爲好賣一些,如果少爺想要驽馬的話,還請跟随小老二往裏走。”
那管事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道:“若是拉車隻用,少爺還是選普通突厥馬爲好,這些馬雖然馬身矮小,但是卻耐力驚人,其次,大唐的蜀中馬也可以。
這些馬的價格,普通的突厥馬一百貫,蜀馬八十貫,其他的本地挽馬需要五十貫。
這些都是市場價,這位少爺和公子認識,小老二絕不敢虛報半分。”
陳諾一幹人跟着管事的來到馬圈内裏,空氣裏的腥臊味道撲鼻,程處默和房遺直面露嫌棄。
這裏的馬普遍矮小,瘦弱,品種也較爲混雜。
“老丈。”
陳諾用袖口捂住鼻子,故作随意的詢問道:“這些馬裏面有沒有那種馬蹄開裂的?”
“有是有,不過那些馬還在後頭。”
管事的以爲陳諾懷疑這些馬的質量,随即又解釋道:“這邊的馬雖然是驽馬,但絕對都是完好的。
您是公子帶來的,小老二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拿那些殘次來哄騙少爺啊!”
嘴上說着,那管事誠惶誠恐的躬身就拜。
陳諾見此連忙閃身躲了過去,連聲道:“老丈勿要多心,諾不是那個意思。”
這老丈少說也有四五十歲,在大唐那都算是高齡了。
真要接了這一拜,怕是要折壽啊。
“那馬蹄開裂的馬匹價格多少?數量有多少?”
剛剛那一躲,松開了袖子,周圍的氣味差點把陳諾給熏暈過去。
“不論什麽品種的,都是十貫一匹,數量有三百頭。”管事極其熟練的報出價格和數量。
十貫錢,這已經是低的不能在低了。
雖說馬肉敗血,但那也是肉啊,真要是那些傷馬去殺肉的話,那也是能值個六七貫肉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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