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暄覺得江籬在知道真相之後的反應并不如自己預期那樣劇烈，其實還是挺詫異的。
她似乎是很早之前就有所察覺了，隻是一直都沒有挑明？
江籬聽着趙景暄這麽說，卻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難不成你真以爲自己将我蒙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
朝夕相處的人，其實還是很容易看出問題的。
當時趙景暄從虞山跟她分開之後，再次重逢她就發現他身上似乎有了一些變化。
不過她沒有多想，以爲是經過了山賊的追殺，會有心态上的轉變，就像是她在那時候也是對很多事情都有了提防。
隻是從那之後她還是留意起了趙景暄的一舉一動，尤其是肖昱辰還提到了山寨被人剿滅的事情，就更讓她懷疑是不是跟趙景暄有關了。
“不過真的讓我覺得你有問題，其實是在遇到了你的長姐，趙景霖之後。”
當時趙景暄的反應很大，也許他自己沒有發覺，可是旁觀者清，江籬卻是将很多細節都看在眼裏。
“隻是我覺得有些事情該要你自己說出來，所以就沒有追問。不過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我在遇到那個山賊的時候，他親口告訴我山寨是你剿滅的。”
江籬沒想到這個秘密會被這般揭穿。
“你，究竟是什麽人？”
江籬專注認真的眼神讓趙景暄避無可避，隻能跟她對上。
“阿籬，你相信我嗎？”
“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應該相信誰，能相信誰，不過我決定試着相信你。”
如果趙景暄沒有出現在這裏，沒有救了她，江籬覺得自己就算僥幸逃得一命也許會對這個世界充滿敵意。
到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去往何處，成爲什麽樣的人。
不過這些假設在趙景暄這裏并不成立，他出現了，并且救她于水火之中。
“我幼時，确實有一段不堪的記憶。甚至爲了逃離那個家，做了很多現在看來十分荒唐的事情。”
趙景暄聽到江籬的話微微一笑，也就順勢打開了回憶。
“其實長姐并不知道，我在前院的日子過得并不如意，甚至比她能想象的還要糟糕。畢竟我是家中的嫡子，又是父親的長子，自然會成爲後娘的眼中釘肉中刺。”
“我也無意與他們争奪趙家的财産，那時候就隻是想着要逃走，不願意在那個家。甚至，我爲了逃離這個家，還想過要死，并且偷偷給自己下毒。”
“下毒？”
江籬沒有想到趙景暄會做出這樣瘋狂的事情，就爲了逃離那個家，他當時究竟都經曆了什麽？
“後來，我僥幸不死，反而陰差陽錯的因爲做出這種事情而遇到了師傅。他老人家說我這性子涼薄，連自己的命也不在乎，連自己的性命也可以拿來利用達成目的，是十分适合做暗衛的好苗子。”
也是從那之後，趙景暄就跟着這個師傅學習各種搏殺技藝，下毒，刺殺，無一不精。
“其實他也不過是想要找一個接班人，至于那個人究竟是誰對他而言其實也不重要。不過是一件差事。”
想到那一段時間的經曆，其實趙景暄的師傅對他并不好，甚至動辄打罵。
隻不過比起在趙家一味的遭人唾棄羞辱不同，師傅對他的态度隻是爲了打磨一件趁手的兵器，一切都是爲了這個目的存在。
師傅對他沒有什麽感情，他對師傅也沒有，他們隻是互相利用。
“後來師傅老了，自然也不能再勝任暗衛頭領的職位，就将我扶上了現在這個位置。畢竟做這一行樹敵太多。”
他們是皇帝的一把劍，用來斬斷一切他要對付的對象，但是也因爲鋒芒太甚，容易招緻反噬。
“不過可笑的是，師傅以爲我在這個位置上能保住他，結果最後卻是自己落入他人的圈套中了毒，沒多久就去世了。”
趙景暄說到這裏的時候，眼中情緒複雜，說不出究竟是什麽感受。
不過江籬很清楚，他心裏應該是難過的。
畢竟這樣一個教給他這麽多東西的人就這樣離開了，這種滋味應該很不好受。即使對方跟他之間的感情不深，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一方面我有趙家的身份做掩護，趙家人往我身上潑了不少髒水，我的名聲倒是越發差了。但這樣一來其實卻對我反而有了好處，沒有人會懷疑我跟那個暗衛頭領有什麽關系。另一方面，我卻是在接受上方的命令。”
趙景暄一直都在爲皇帝辦事，短短幾年時間已經爲皇帝鏟除了許多麻煩。隻是就算如此，他覺得這輩子也一直都要在黑暗中潛行，直到遇到了江籬。
“我的故事其實很短，如你所見，這就是我的一切了。”
趙景暄說着，忍不住輕歎一口氣，“我現在想問你，知道了這些事情之後，你要如何？”
他突然認真的看着江籬，想要她給出一個答案。
江籬沒有想到趙景暄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無疑是将選擇交到她手中。
如果她說不願意跟他在一起，那麽兩人之間就再也不會有任何瓜葛。
江籬很清楚趙景暄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這并不是開玩笑。
“你應該清楚，如果跟我在一起，未來恐怕會有無盡的麻煩。甚至，你會遭遇你想象不到的危險。這樣，你可還願意？”
趙景暄艱難的說出這個事實，事到如今他也不願意再對江籬有任何欺瞞。
之前他是爲了不離開江籬身邊所以隐瞞了自己恢複記憶的事情，隻是沒料到事情被揭穿後，他會這樣狼狽。
甚至如果江籬因此厭惡他，也是他咎由自取，與他人無關。
幸好江籬并沒有對此耿耿于懷，反而願意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吸取了之前的教訓，趙景暄知道自己這一次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自以爲是，反而坦白了一切。
“你應該清楚其中的兇險。”
江籬聽到這句話，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