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山,六角家本陣。
六角定賴此刻正在宴請土岐賴藝,一來是向對方解釋六角家沒有出陣的原因,二來也是要安撫土岐賴藝的情緒。
“嶽父大人,此前我們不是已經商定好了共同出陣麽?”
“昨日大戰,本家與朝倉家激戰正酣,若是嶽父大人能親率兵勢出陣襲擊朝倉家側翼,或可一戰将其攻滅。”
“可嶽父大人爲何一直按兵不動?”
土岐賴藝一上來就向六角定賴倒起了苦水。
六角定賴自然不會承認自己是來劃水的,于是連忙解(jiao)釋(bian)道:“賢婿切莫如此,原本本家已經準備出動了,但是本家偵番發覺京極家兵勢動向不明,所以一時間不敢輕舉妄動。”
“試想若是本家出陣後,京極家再加入戰局,那形勢對于我方就非常不利了。”
六角定賴的解釋顯然十分蒼白無力,并不足以讓土岐賴藝信服。
土岐賴藝心想你這是在騙鬼呢,昨天京極家那邊半點出兵的迹象都沒有,若不是知道京極家和六角家一向不和,土岐賴藝都要懷疑倆家是不是暗地裏有什麽py交易了。
正當土岐賴藝還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一旁坐着的長井規秀連忙不動聲色的拉了一下土岐賴藝的衣襟。
土岐賴藝立刻識趣的閉上了嘴巴,然後和六角定賴愉快的喝起酒來,仿佛剛才的不滿情緒一下子就消散了一般。
六角定賴和土岐賴藝這邊喝的正歡,另外一旁的京極高吉也在和六角家家老後藤高豐進行緊張的會晤,二人商談的正是六角家對于“和平談判”的種種要求。
看着手中的條款,京極高吉不得不暗歎一聲京極高政果然有先見之明,因爲六角家提出的條件和京極高政分析的可謂八九不離十。
“六角殿這些提議是否過于大膽了?”京極高吉小心翼翼的問道。
後藤高豐對此似乎信心十足,“管領殿想要穩定畿内,本家的助力是不可或缺的。更何況将軍大人重返京都,本家在其中也是出力頗多,于情于理也應該做這個管領代。”
“至于美濃的局勢,若是本家提出的條件能夠得到應允,則本家和土岐家立刻罷兵,如此京極家也不必在這空耗兵力。”
“需知朝倉家雖然與京極家暫時達成了休戰協定,此刻更是協同作戰,但以左京進殿的謀略,不難看出這隻是朝倉家的權宜之計罷了。”
“若非是加賀的一向宗在後方使絆子,再加上美濃動亂,隻怕這會兒朝倉家和京極家還在若狹大戰吧?”
“京極家和朝倉家之間的矛盾其實這麽輕易就善罷甘休的?”後藤高豐一邊喝水一邊說道。
坐在對面的京極高吉此時也将手中的碗放下,緩緩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再動身前往京都一趟,将六角家所提要求一一向管領殿告知。”
“長門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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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一隻精美的明代官窯瓷器應聲而碎,坐在主殿内的細川晴元臉上此刻十分陰沉,但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還是讓殿内的家臣們噤若寒蟬。
“六角家的胃口倒是大得很嘛!”
“竟然敢威脅本家,今日想做管領代,明日是否就要取代本家的位置了?!”細川晴元繼續無視掉下面的家臣破口大罵道。
罵了好一會兒,終于有個頭鐵的家臣站了出來。
“主公,雖說六角家的提議确實難以接受,但六角左京所言也不無道理。”
“眼下畿内法華宗徒、一向宗徒、細川八郎、攝津國衆(代表茨木長隆)、木澤左京亮等人勢力交織錯綜複雜,本家想要重新穩定畿内局勢,六角家的助力确實是非常重要的。”
說話的是細川分家和泉上守護家的細川元常。
細川元常一說完,原本還穩坐釣魚台的其他細川家臣們坐不住。
“播磨守莫非是收了六角家什麽好處嗎,今日竟敢說出此等混賬之語?”一名細川家臣義憤填膺的說道。
“上月評定,主公爲畿内形勢憂心不已,問計于諸臣,無人可進獻半點有用之言!”
“今日六角家願意協助本家,不正好可以解決本家的燃眉之急?爾等何必挖苦于我,我之所言不也是爲了本家着想嗎?”細川元常連忙争辯道。
“即便如此,難道播磨守就忘了永正五年之事了?”
一聽到“永正五年”幾個字,殿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因爲對于細川家而言這是一個永遠的痛。
永正五年,即是大内義興開始擔任管領代的時候,也是細川家第一次将近幾地區的大權“拱手”讓給外人。
不多時,細川元常仍有些不甘心的說道:“可若是沒有六角家出力,畿内這爛攤子該怎麽辦?”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們倒是給出個主意啊!”
細川元常很着急,或者說此時的細川家都很着急,原因就是因爲細川家快要失去對畿内地區的掌控了。
石山之戰打敗之後,細川晴元退走淡路,再也無力插手畿内事務。于是乎在這倆年之間,畿内地區簡直稱得上是群魔亂舞,你方唱罷我方登台。
一向宗、法華宗、攝津國衆、畠山家、興福寺、湊熱鬧的國人衆,将整個畿内地區弄得是一團糟。
細川晴元當然也沒有閑着,他聽從京極高政的建議,先是和足利義晴達成和睦将其迎接上洛,爲自己的再次上洛做好鋪墊工作。
緊接着,細川晴元大力籠絡三好家的實際掌權者三好政長,緩和了與三好家的關系,君臣似有重歸于好的迹象,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雖然三好家并沒對細川晴元有所支持,但至少細川晴元暫時穩定了後方,于是鼓起勇氣再次上洛。憑借着足利義晴的招牌,順利進駐京都地區。
正當細川晴元裝備撸起袖子加油幹的時候,突然傻眼了。
因爲他發現此時的畿内地區早已經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首先攝津國衆茨木長隆對自己已經是陽奉陰違了,而木澤長政野心更大,竟然想要“獨霸畿内”。昔日跟着細川晴元混的國人衆們一個個翅膀都硬了!
而一向宗方面憑借之前石山之戰的大勝,在畿内地區聲勢大漲,四處拓展勢力範圍,甚至把興福寺都打的不敢露頭。
這種情況下,細川晴元對于畿内的局勢真的是束手無策!
要知道細川晴元雖然擊敗細川高國之後執掌整個細川家,但是細川家的實力早就大不如前了。
原本細川家的統治核心“一族連合”“内衆合議”在細川高國時就分崩離析,細川晴元上台之後扶持茨木長隆和木澤長政等人也是想要鞏固細川家的核心統治力。
但現在茨木長隆和木澤長政這倆要當二五仔,細川家自身的家臣三好氏等也無法爲細川晴元提供有效的支持。
面對如此困局,此時的細川晴元是真的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