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蒙蒙亮了,後濑山城在初升的朝陽下重新恢複了平靜。
硝煙袅袅升起,給後濑山城平添了幾分厚重。
踩在布滿鮮血的城中街道上,看着四周的城垣,京極高政腳下的步伐不自覺的又加快了起來。
道路兩旁站滿了京極家的足輕,每隔幾步便有一名武士向京極高政彎腰緻意,幾乎所有人看向京極高政的目光都是極其熱烈和崇敬的。
後濑山城,近幾地區數一數二的堅城,一夜之間一戰而下!
這是怎樣的軍略和智謀啊。
“主公,武田氏館到了!”走在京極高政身前帶路的山岡犬八郎沉聲說道。
京極高政緩緩的點了點頭,然後将頭上的立物兜摘了下來丢給了山岡犬八郎。
“武田信豐呢?”
“額畑山大人說武田殿還在熟睡中。”山岡犬八郎也滿頭黑線的說道。
京極高政捂了捂額頭,也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
後濑山城昨夜激戰了一晚,位于城中的武田信豐居然能一覺睡到現在,也真特麽是個人才!
從武田氏館的大門走了進去,拐過幾處廊下,京極高政進入了一個小院。
看到京極高政來了,早在此處等候多時的畑山朝信連忙快步走了過來。
“内藏助,确定裏面睡着的便是武田信豐嗎?”京極高政還是有點不太相信,都這個時候了武田信豐還能在這裏安睡?
畑山朝信肯定的點了點頭,“據幾名被俘的小姓說,昨天武田信豐舉行了盛大的連歌會,喝的是酩酊大醉,所以昨夜雖然吵鬧,但也沒有驚醒武田信豐。”
“而本家擊破城内守軍控制後濑山城之時,武田氏館内的人幾乎都趁着夜色逃命去了,武田信豐根本就沒有人管!”
“呵呵,看來武田信豐還真是不得人心啊!這種時候,武田家的人隻顧着逃命,居然連叫醒自己的當主都沒有人去做!”
“武田家,命該如此啊!”
京極高政感慨了一下,然後開口道:“把門打開吧!”
“哈!”畑山朝信連忙上前将木門推開。
京極高政挎着佩刀大搖大擺的進入了屋内,看着榻榻米上依然還在熟睡的武田信豐,京極高政突然覺得很滑稽。
四下看了看,很快發現屋内的案幾上放着一壺水。
京極高政緩緩上前将水壺提了起來,然後來到武田信豐的身旁,将水壺高舉放置于武田信豐的頭頂,然後稍稍傾斜了一點。
一股細流瞬間從水壺中倒了出來,直接淋在了武田信豐的臉上。
武田信豐一個激靈直接從榻榻米上翻身而起,然後一臉懵b的看了看四周,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是何人?”
“竟敢如此戲耍本家,不要命嗎?”
“來人啊,給我将此人拿下!”
武田信豐一邊擦着臉上的水漬,一邊偏過頭沖着屋外大聲的喊道。
京極高政雖然在近幾地區聲名鵲起,但見過京極高政的人還真沒有幾個,所以武田信豐并不知道站在自己身旁拿着水壺的年輕武士便是京極高政。
自然,武田信豐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居城後濑山城已經在一個時辰之前就被京極家攻下了。
“武田大人,睡得很香啊,夢中可與佳人嬉戲?”京極高政将水壺放在一旁,然後抱着雙手一臉戲谑的看着武田信豐道。
武田信豐将臉上的水擦幹,見遲遲沒有人進來,頓時火了。
“混蛋,外面的人都死絕了麽!”
“還不快給我滾進來!”平常這個時候早就有小姓在外面跪着待命了,一旦武田信豐醒了便會有人進來伺候武田信豐穿衣。
戰國時代,侍女一般都是服侍女眷的,男性武士身邊的人基本上都是小姓和側近,這一點上倒是與天朝截然相反。
“武田大人猜的真準,外面的人确實是死光了!”京極高政依舊在繼續逗弄着武田信豐。
武田信豐這時候仔細打量了一下京極高政,當發現京極高政具足上那醒目的四目結紋時突然愣住了。
好半天之後才反應過來,然後一臉驚恐的看着京極高政語無倫次的說道:“你你是你是京極家的人?”
“嚯!”
“這居然都被武田大人看出來了,真是不容易啊!”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要行刺本家!”
武田信豐打死也不會想到後濑山城已經失陷,他以爲京極高政是來暗殺他的。
這時候,屋外的畑山朝信等人聽到裏面的動靜,也連忙進來看看情況。
看到畑山朝信等人進來了,武田信豐還以爲是自己的小姓來了,連忙指着一旁的京極高政厲聲說道:“快!快将此人拿下,他要行刺本家!”
畑山朝信一時間也沒有弄明白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連忙看向京極高政問道:“主公,這是這是什麽意思?”
“内藏助,我們的武田大人似乎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如你來解釋一下本家乃是何人以及本家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哈!”
畑山朝信頓時挺直了腰杆,然後對着武田信豐說道:“武田大人,在下乃是京極家臣畑山内藏助,至于你身旁的正是在下之主公京極左京進殿!”
“後濑山城已經與一個時辰之前被本家攻破,換句話說,你現在已經是本家的俘虜了!”
聽到畑山朝信的話,武田信豐的大腦頓時當機了。
我是誰?
我在哪?
我在做什麽?
“這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呢?”
“後濑山城那可是天下一等一的堅城,你們怎麽可能攻得下後濑山城!”
“你們一定是騙我的!一定是的!”
京極高政側過身讓開了一個位置,“武田大人既然不信,不妨出去看一看,便知道真假了!”
京極高政話音剛落,榻榻米上的武田信豐便直接光着腳丫沖了出去。
走出房門,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整個庭院内站滿的足輕。隻可惜,這些足輕背後的指物全是京極家的四目結紋而非武田家的“割菱”紋。
看到這裏,武田信豐的心其實已經涼了半截。
但是武田信豐仍舊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他繼續往外跑,跑出了武田氏館,沿途的足輕也并未攔着他。
走出武田氏館,武田信豐來到了後濑山城二之丸内。
沿途所遇的一名名京極家足輕和武士不斷的撕扯着武田信豐心中最後的希望,當看到本丸内插着的四目結紋時,武田信豐終于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兄長,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