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三好長慶趕出讃岐之後,細川持隆在海上颠沛流離,猶如喪家之犬一般。費盡艱辛總算是避開了三好家淡路水軍的圍追堵截,然後再和泉的堺港上了岸。
作爲讃岐細川家的家督,他其實壓力很大。
對外,他在讃岐要面對三好家的步步緊逼。
隊内,他還要仿制昔日從屬于細川家的讃岐國衆叛離。
雖然有心想要振興細川家,但是他細川持隆哪裏是那塊料,内憂外患之下,也能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抛棄舊領跑路了。
這幾日天天提心吊膽的,好不容易到了一門的細川元常的居城,可算是松了口氣。
而今日席間與細川元常和遊佐長教密謀一番之後,細川持隆又仿佛看到了細川家再興的希望,心裏可謂是興奮異常。
“奈奈,且倒滿此杯!”
“主公,可不能再飲了,再飲你就醉了!”小少将坐在細川持隆的身側,看着斜靠在案幾上面色泛紅的細川持隆也是一臉無奈。
細川持隆對小少将的話置若罔聞,不管不顧得把碗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繼續用手輕輕的點着案幾,示意小少将倒酒。
小少将無奈搖了搖頭,隻能繼續給細川持隆倒酒。
細川持隆歪過頭,看着燭光下明豔動人的小少将,咧着嘴笑道“本家遭逢此難,奈奈你能一路陪侍左右,真是讓本家大爲感動。”
“待過段時間之後,吾欲讓次郎繼承我讃岐細川氏當主之位,如何?”
聽到細川持隆得到話,小少将臉上看不出喜怒,一臉平淡的回答道“此事控夫人那邊不會同意。”
“當她舍棄本家逃離的時候,她便不再是本家正室了。如今次郎已快元服,待吾将過幾日的大事處理完畢,便讓次郎元服繼位家督吧!”細川持隆做出了決定。
小少将是細川持隆的側室,育有一子,家中成爲次郎。而細川持隆的正室是讃岐國衆十河家之女,但是在三好家和十河家包圍細川持隆居城之前,細川持隆的正室直接帶着兒子跑回了十河家。
此事讓細川持隆相當破防。
而與跑路的正室相比,一路相伴細川持隆逃亡和泉的小少将就顯得非常不容易了。加上爲了不使讃岐細川家的家名落入十河家之手,細川持隆決定讓小少将的兒子繼承家督,也算是合情合理。
畢竟十河家肯定會扶持細川持隆的長子繼承讃岐細川家家督之位,以此達到掌控讃岐的目的。
但說實話,小少将對細川持隆的提議根本就不感興趣,她的心也壓根不在細川持隆身上。
當初小少将嫁給細川持隆,完全是其父岡本牧西爲了保全岡本家做出的決定。
嫁給這樣一個老頭,小少将是非常不願意的,自然對細川持隆根本沒什麽感情。再加上當初與京極高政的一段情緣,小少将此刻心裏最想的便是逃離細川家前往京極家與心上之人相聚。
但小少将此時也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她的兒子還在這裏,若是沒有合适的機會,她一介女流,如何能帶着兒子安然無恙的前往京極家?
見小少将坐在一旁不再說話,細川持隆還以爲小少将心裏對細川家如今的處境有所擔憂,于是連忙挪了幾下來到小少将身側,“奈奈不必擔憂,此時本家雖然處境不妙,但用不了多久,本家便能重返京都。”
“屆時我讃岐細川家自當複起,次郎繼位一事順理成章,切莫擔憂。”
小少将對細川持隆的話很詫異,老實說對于細川家如今的情況小少将心裏還是非常清楚的。
在三好家的侵攻下,細川家已經丢掉了四國的全部舊領,主家的當主細川晴元也逃到了京都躲避三好家的暗殺。
如今的細川家,真正意義上的領地也僅剩和泉守護細川元常手裏幾個郡不過數萬石的領地。
細川持隆是怎麽敢說出這種話的?
莫非........
像是想到了什麽,奈奈繼續套話道“既然主公早有打算,那此事自然是主公做主即可。”
“隻是......妾身實在不明白,适才主公所言複起之事......”
“诶!”細川持隆伸手打斷了小少将的話,“此事事關重大,奈奈還是不知道爲好。”
“放心,隻需靜候些許時日,一定會有好消息傳來的。”
見細川持隆不願繼續透露,小少将隻能轉變思路。
隻見小少将眉頭舒展,露出一臉笑意,魅惑之态盡顯,“既然主公今日高興,那妾身便鬥膽同主公一同歡飲一番。”
說着,小少将繼續将細川持隆碗中倒滿酒,然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哈哈,奈奈既有雅興,那便滿飲此杯!”
倆人又繼續喝了一會兒,細川持隆也漸漸不支,東倒西歪的眼看就要坐不住了。
小少将此時也是小臉通紅,顯然也有些不勝酒力。
“主公醉了,容妾身帶你回屋吧。”
說完,小少将招呼屋外的倆名侍女進來,三個人扶着細川持隆返回了屋内。
細川持隆酒氣沖天,一進屋便倒在了榻榻米上。小少将細心的讓侍女打了一盆熱水來,然後親自給細川持隆脫去狩衣,仔細的擦拭起來。
“唔......今日吾甚是歡喜....土佐守可還能再飲?”
“哈.....和泉守再喝,再喝!”
“待殺入京都,定要找細川六郎問問明白!”細川持隆癱軟在榻榻米上,嘴裏說着酒話。
“奈奈....奈奈!”
“唔.....吾醉了,奈奈别倒了........”
“京....京極......三郎棄我而去了.......”
細川持隆嘴裏不停的嘟囔着一些話,自言自語了半天之後,翻了一下身,背對着小少将緩緩了睡了過去。
而細川持隆身後的小少将此時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臉上一臉凝重。
剛剛細川持隆的話雖然小少将沒有完全聽清,但是幾個關鍵詞還是聽到了。
和泉守指的是細川元常,小少将認得他。
但是土佐守又是指的誰呢?小少将在腦中想了半天,她認識得人不多,但細川家的重臣裏似乎沒有人的通稱是土佐守,想來應該是其他大名的家臣。
還有後面的殺入京都、細川六郎,似乎是要針對已經遷居京都的細川晴元。
而最後細川持隆又提到了京極高政這個小少将朝思暮想的人兒,小少将縱使當下不明白到底細川持隆在謀劃什麽,但是也很快将一系列内容串聯到了一起。
顯然是細川持隆和細川元常以及一個被稱爲土佐守的人一起,準備暗中出兵京都對付細川晴元。
而京極高政的名字也在裏面,莫非.......是要對京極家用兵嗎?
小少将突然站起身來,心裏頓時一陣擔憂。
難道三郎會有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