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現在是休整狀态，我們沒有得到被允許上前線的命令，你清楚無令擅自調動部隊的後果有多嚴重。”
政委同志沒開玩笑，無令擅自調動部隊這件事的後果嚴重性絕對是空前的。
中國也好，外國也罷。
古往今來不管是曆朝曆代哪個國家，無令擅自調動部隊都絕對稱得上是會被殺頭的重罪。
不理解這罪名爲啥這麽重的話，咱換個說法就容易理解了。
你想想一般是什麽情況下會出現無令擅自調動部隊的情況？可能不同的人想到的答案有所差異，但一個合格上位掌權者首先想到的答案必然隻有一個：造反，或者說政變、清君側。
不同的叫法有很多，但性質都是一樣的。
馬拉申科現在面臨的情況确實有所不同，在前線上而且是出國作戰、非國内無令調動部隊，這至少不會被誤認爲是造反，但依舊無法否認這是個很嚴重的罪名。
順帶一提，朱可夫給馬拉申科下的命令是暫時休整，也就是說如果在沒有命令更新的情況下擅自調動部隊出征，馬拉申科還得再背上個“違抗軍令”的罪名、罪加一等。
勢必會面臨的結果就這麽清楚地在這兒擺着，政委同志的提醒也說到位了，接下來的選擇就要留給馬拉申科自己去做。
“.”
時間在一分一秒間流逝，兩手抱攏、撐住下巴的馬拉申科一直在沉思中不做發聲。
直到有些沉不住氣了的拉夫裏年科打算打破沉默、說些什麽之時，一直未出聲的馬拉申科這才終于緩緩開口。
“天塌下來我頂着，這一仗我必須去打。撤職也好、上軍事法庭也罷，啥樣的結果我都認了，但我唯獨不能把這群挨千刀的狗雜種放跑。”
“我爲什麽要給我的指揮車上刷那段标語？我永遠都忘不了這段刻骨銘心的仇恨。戰場上的仇就在戰場上報，我不指望兄弟部隊能理解我、我也沒指望他們替我去做或者說幫忙，自己的事自己處理，502營這幫雜碎必須由領袖師來親自碾成齑粉。”
馬拉申科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很多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點，尤其是在他下定了決心去做某件事之後，那意志便到了最爲堅定之時。幾乎不可能再有什麽外力因素導緻的改變，至少到目前爲止還沒出現過這種情況。
“.”
坐在一旁的政委同志面色複雜，看那表情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貌似的猶猶豫豫中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是好，或者說不知該如何去講、去表述自己此刻的心境。
“帶煙了嗎？給我一根.”
聞言的馬拉申科面帶驚訝地望向政委同志，時至今日，病已至此的政委同志已經許久都沒再碰過香煙了。癌細胞轉移至肺部造成的病竈惡化，使得打白匪那會兒開始起就把煙抽上、至今沒斷過的政委同志，不得不放下了煙盒和打火機、加入了戒煙行伍。
這一切隻因卡拉切夫那句“這可以使你獲得更久”，就是這麽簡單的原因。意志堅定如鋼鐵一般的彼得羅夫政委，可以爲了即定的目标不惜一切，縱使粉身碎骨也會竭盡全力去完成，而活到戰争結束的那一天便是他眼下必須去完成的事。
爲此他可以拼上自己的所有，小小的戒煙又能算得了什麽？
當然，這也是馬拉申科現在爲什麽感到驚訝的原因，盡管與驚訝并行的還有能理解這是爲何便是。
“.”
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什麽都沒說、也沒規勸的馬拉申科隻是摸出口袋裏的煙盒，從中取出一根遞給了政委同志。
政委同志接煙時的狀态明顯不太對勁，馬拉申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或者是産生幻覺了，但總覺得政委同志接煙一瞬間的手都在發抖。
将煙卷送進了嘴裏叼着，隻有一隻胳膊的政委同志騰出手來後又伸手去口袋裏摸打火機，下意識地摸索了一番卻又空無一物之後這才随之一怔。
“.火借我用一下。”
政委同志對抽煙的印象還停留在病情惡化、癌細胞轉移至肺部之前，那時候基裏爾還沒犧牲，甚至會偶爾跑到師部來找他這個叔叔蹭點煙抽，畢竟師級政委的配給品是要遠多于下面的連長的，在領袖師也是一樣。
一口煙氣撲鼻入喉，牽起了萬千思緒萦繞心頭。
煙霧缭繞間回想着過去點點滴滴的政委同志，陷入了極其少有的表情呆滞、雙目無神，仿佛被剝離了靈魂的魔法人偶。
政委同志是整個領袖師的大腦、是領袖師不可或缺的神經中樞，所有的同志都知道這點，在身負如此重職的政委同志身上伱根本就看不見他的失神落魄，除了現在，還有當初基裏爾犧牲的時候，僅有這兩次。
“我本該阻止你，馬拉申科，這是我應盡的職責。”
“.”
馬拉申科并未開口接話，隻是默默聽着政委同志繼續往下說。
“我想換做是别的時候我一定會這麽做的，但今天，我我無論如何都開不了這個口。”
“從我年輕的時候開始起我就是徹頭徹尾的無神論者，我從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來世轉生和靈魂神明。但唯有基裏爾，我一次又一次地在無聲的黑夜感到自責、感到恐懼。”
“當我死後，我該怎麽去面對我的兄長、該怎麽去面對基裏爾的母親？基裏爾是我們整個家族唯一的孩子，我的兄長犧牲前握住我的手将他們母子倆托付給我，基裏爾的母親又将他唯一的兒子再次托付于我，甚至連基裏爾自己也是深深信任着我、願意将生命托付給我。”
“我辜負了三個人的信任，徹底辜負了他們。”
“我這一生都在爲偉大的事業和我所熱愛的祖國做貢獻，我認爲這是我力所能及之事中最有意義的。但我沒能守住我的家，守住和我有血緣至親的那份信任，要是我能爲此彌補并做些什麽的話，那麽這便是了。”
“至少要還給基裏爾和同志們一個公道，以軍人的方式，我們會戰勝他們并奪回失去的榮譽。”
“放手去做吧，馬拉申科，這邊我來處理。我會做我力所能及的一切來支持你的行動，讓我們共同面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