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啊,我們得離開這兒,快!”
“德國佬在瞄準鍾樓,他們發現我們了!快走!”
“那虎王對準我們了,草!”
轟隆——
當你收獲了好處,很多時候難免就會付出對應的代價,就像是吃完山珍美味的滿漢全席後總得付錢一樣,站得高、看得遠的戰場完整洞悉同樣要付出代價。
被路口的虎王擡起炮管調至最大仰角一炮打來,轟然巨響的劇烈爆炸幾乎瞬間将整個教堂鍾樓撕地粉碎。
弗海頓少校一行人的跑路最終還是晚了一步,剛剛爬到教堂鍾樓木梯的一半便被爆炸沖擊波直接掀飛了出去。整個人在教堂鍾樓的下半截塔樓裏像是個破布娃娃一樣被沖擊力扔的摔來飛去,帶着腦袋感覺簡直快要炸開一樣的劇痛撕裂感重重跌落在地。
“弗海頓!起來,我們得離開這兒,這地方要塌了!”
不知自己是從五米高,還是從四米高的地方重重摔下來的弗海頓狀态很糟。
他眼裏的整個世界已經天旋地轉、模糊一片,甚至連聽覺都已經完全丢失、幾乎聽不到任何東西,隻能看清先行爬下來的副手正在扶起自己作勢就要離開,腳底下這下意識的動作緊接着便一起行動起來。
“等等我,拉我一把......我被卡住了,求求你們救救我!”
“!?”
架起弗海頓準備離開此地的副手被身後傳來的喊話聲絆住了腳步,猛然間停下腳步一回頭,卻是看見一張年輕稚嫩又無比恐慌的面孔正在朝自己呼救。
教堂鍾樓頂上坍塌下來的磚石廢墟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身上,單憑自己的力量絕無可能逃得出去,就算是有人過去給搭把手相救那也得齊心協力、很費時間。
身旁的磚石廢墟還在不斷落下像下雨一樣,那嘎吱作響聲還在從頭頂上方僅剩下半截的鍾樓裏傳來,可怕異常又連綿不絕,但凡耳朵沒聾、眼睛還沒瞎的人就一定知道這鍾樓還能撐住的時間隻能拿秒來計算。
“去救他,轉回去就他,我們倆一起......”
意識半迷糊、半清醒的弗海頓依舊被副手架在肩頭,但他卻已經恢複了些許的聽力并聽到了呼救聲開始強撐着下令。必須要救年輕的通訊員一起離開這鬼地方,連隊從諾曼底灘頭登陸到現在還沒丢下過一個兄弟,不能就這麽走掉。
“......”
看了眼被架在肩頭的弗海頓那痛苦咬牙的模樣,又欲作勢回過頭去再看一眼身後被壓住呼救的年輕通訊員,但這猶豫了那麽一瞬間的腦袋最終還是沒能轉過身去。
“......對不起,做不到。”
一語道盡之餘話音未落,決心已定的副手就硬扛着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弗海頓一起往外沖,全然不顧身後那道絕望掙紮的眼神還在拼命的呼救。
“救我......别丢下我,救我...長官,媽媽...媽......”
咣當——
那是被卡在鍾樓半截處的金屬大鍾重重跌落、砸向地面的聲音,鍾樓半截處的廢墟磚石根本支撐不住這麽沉重的分量,徹底的垮塌隻是遲早的事,隻是這一切來得終歸有些快到令人出乎預料罷了。
“走!快走!”
徹底垮塌的鍾樓造成了多米諾骨牌倒塌一般的連鎖反應。
矗立于教堂頂端的鍾樓垮塌下來的廢墟直接砸在了教堂屋頂,年久失修、曆史悠久的小鎮教堂哪裏禁得住這麽沉重的一下,整個半邊天花闆都被砸的開始倒塌,連鎖反應帶動着原本還完好的另一邊屋頂也開始垮塌,整個教堂裏眼下的情景隻能說和山崩地陷一樣沒什麽區别。
“這邊!嘿!在這裏!沖過來!來啊!”
希望就在眼前!
教堂的大門已經被打開,撤離到教堂外已經安全的幾名戰友,正在奮力呐喊着朝自己二人招手、準備接應。
“堅持住!隻差一點了,走啊!”
死死攥住弗海頓的胳膊不撒手的副手使出最後一點力氣、拼命跑動着,身旁不斷垮塌落下的廢墟磚石越來越多,就像是綿綿細雨變成了暴風雨一樣幾乎都要把人淹沒。
腳下動作不停、繼續帶人猛沖趕路,隻是下意識地擡頭一看的副手臉上卻是瞬間變了表情,寫滿了驚駭。
“媽的!”
一塊支撐教堂屋頂結構的巨大橫木,以絕對沒可能以正常跑路速度躲開的勢頭,正對着自己二人的腦袋頂砸了下來。
刹那之間好像時間的流逝都爲之減速、接近凝固,視線重歸水平的副手,看到了已經近在咫尺門外的戰友們臉上那驚駭的神色,他們同樣也目睹了奪命危險的到來,但卻無能爲力、沒有任何辦法加以阻止,隻能這麽眼睜睜地看着。
“總有些事必須去做,而我是最合适的那個。”
“要是有一天我死在你前面了,記得把這句話刻在我的墓碑上,等我兒子來給我掃墓的時候我還能教他這最後一句道理。”
......
“記得給我刻墓碑.....”
腦海裏回響着自己曾跟弗海頓一起喝酒時所說過的打趣話語,嘴中念叨着兄弟生離死别前最後的遺言。架住人的整個右臂瞬間發力的副手,瞬間使出了可能是這輩子用過的最大力氣奮力一推。
聽到了那低沉耳語後寫滿了一臉驚訝的弗海頓,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時間,隻感覺自己像是一枚被發射出去的炮彈一樣,直接被朝着教堂當場外打了出去。
嘩啦咔嚓——
咣隆隆——
沒有任何的慘叫聲與哀嚎聲,隻有整個教堂徹底坍塌成一大片廢墟的牆倒屋塌聲響。
以狗啃屎的姿勢被推倒在地,距離身後倒塌的教堂僅僅隻有幾步距離的弗海頓擡起頭來。一邊從地上爬起、一邊看着身後這近在咫尺的一切,不甘、顫抖,悲憤交加的拳頭當場便重重捶在了地上。
“狗娘養的呐粹!吃屎的洗頭佬!法克!!!”
“我英語水平不怎樣,但還是請問伱在罵誰?少校先生。”
“!?”
一隻迎面胡來的槍托和重重砸在臉上的劇痛,還有那一股子德味兒、聽起來蹩腳無比的英語,便是弗海頓少校轉身而過到徹底失去意識、倆眼一黑前,所僅有的最後一絲記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