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書信很慢,馬兒很慢,火車當然也很慢的年代。
完全不比未來二十一世紀的高速列車,這年頭慢悠悠的火車不但速度慢的可以,更能讓你欣賞沿途的風景、去換個心情,就好像未來的二十一世紀即便是有了高速列車,但仍然會有很多旅行者和攝影師,專門去挑慢悠悠的綠皮車坐來陶冶情操、欣賞沿途的風景一樣。
放這年頭,對于久經戰陣、征戰沙場,終日不是在與德棍厮殺就是在前往與德棍厮殺路途上的馬拉申科來說,搭乘着慢悠悠的老式火車反而是難得的放松時刻,在前線上一直都高度緊繃着的神經終于得以有一絲機會得以暫時喘息。
“怎麽看上去這麽輕松?這裏還是德國佬的地盤呢,你就不怕有法希斯分子來沿途扒鐵路找我們的麻煩嗎?”
迎面坐在桌對面的拉夫裏年科這麽一開口,馬拉申科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過來,緊接下來的話語随即便一笑帶過地脫口而出。
“找麻煩?不是我瞧不起他們,那幫法希斯現在連逃命都隻恨自己的爹娘少給自己生了兩條腿、跑得太慢。前線決戰失利、後勤補給線被掐斷的德國佬就像是被塞進烤箱裏的耗子,他們甚至連撤退逃跑用的汽油都沒了,隻能用兩條腿跟紅軍的車輪賽跑。”
“就這麽一群鳥人,來阻攔我們?别開玩笑了,從這幫呐粹匪徒決定跟我們打戰略決戰那一刻開始起,他們就已經輸了,而且是在東普魯士這片地界上再無任何翻盤的可能。”
馬拉申科一向不喜歡輕敵冒進、更不喜歡對敵人的威脅和強大熟視無睹,但這不代表馬拉申科就會從跟個二極管似的,任何時候都太把德國佬當回事、把呐粹往八兩秤上擡。
對敵人采取何種認知,那是向來建立在對戰場局勢的完整洞悉和了如指掌之上的。
也正因爲馬拉申科了解自己的對手、清楚其目前所處的狀态,所以才能綜合當下的戰略局勢從宏觀到局部做出非常準确的判斷,并且确信自己的判斷是不會有大的錯誤的。
前線決戰大敗、後方補給線中斷,增援部隊無望、敵軍勢如破竹。
局勢就擱這兒明擺着,你三德子既然敢在陸地上三面被圍,就剩背後的大海還能有那麽點逃出生天機會的情況下,選擇放棄堅固城池、主動出擊打什麽異想天開的戰略決戰來妄圖翻盤,那就得做好光速迎來最慘痛失敗的結果。
不光要把籌碼輸光,還得把褲衩子都輸到賠進去爲止,輸到這種連敵人在自己的地盤上跑火車都無法阻攔的悲慘程度。
沒辦法,路是自己選的,當初既然敢選、現在就得接受選擇這路的後果,這是必然的。
馬拉申科并不在乎那些兵敗如山倒的德棍死活,這會兒腦子裏還在挂念的事就隻剩下不久之後即将見到的那個人,那個闊别許久、自莫斯科一别後已經三年再未領導過自己去征戰沙場的男人:朱可夫。
自己曾追随在這個男人的麾下,拯救偌大一個橫跨歐亞大陸的國家于危機水火、力挽狂瀾。
現在還是追随在這個男人麾下,準備爲這場曠日持久、付出了無數流血犧牲代價的戰鬥畫上句号,以紅軍的最終勝利來宣告一切的終章。
這是開始與結束,也是阿爾法與歐米茄。
這或許就是自己這段異世經曆的最好結束方式,至于以後的事,馬拉申科說不好、也不知道,唯有做好眼下這一切是唯一可以被确定的。
通往終點的路途并不算長,當然這一路駛來的最終結果,也正如馬拉申科對拉夫裏年科所說的那樣,那是一路上連根德棍毛都沒見到,倒是看到了正在向敵縱深快速穿插猛進的友軍部隊。
“他們不會把我們當德國佬開火吧?”
閑着沒事在客運車廂裏亂竄的伊烏什金跑來找車長同志唠嗑,看到車窗外、雪原上正在和火車行駛方向反向前進的友軍,不禁發出了确實也不是純廢話的發問,倒還有那麽點道理。
“放心吧,車頭挂着那麽大一面領袖師師旗呢,爲的就是敵我識别。沿途可能會遇上的部隊應該也都收到了咱們會路過的消息,不至于看到車頭那麽大一面紅軍旗還貿然開火。現在位于一線上向敵縱深穿插挺進的可都是精銳,犯不了這麽低級的錯誤。”
如馬拉申科所言,火車頭上挂着的那面在凜冽寒風中紅旗招展,印制着領袖師标志性熊頭咬碎鐵十字師徽的師旗是分外顯眼。
在敵空軍已經被四處遊獵的紅軍殲擊航空兵部隊,通過數次大規模的空中會戰消滅掉了大半的有生力量,剩餘的也是明知不是對手、而幾乎不敢再有大的動作,無大事發生盡量能不起飛就不起飛的“避戰保機”前提下。
給火車頭上懸挂如此顯眼的敵我識别标志已經算不得危險,德國佬既沒那個能力、更沒這個膽量,在事到如今的份上還跑到紅軍解放區範圍内搞縱深轟炸,那是和“老壽星吃砒霜——活膩歪了”一樣的純找死行爲。
如果沒有買彩票一發入魂五百萬的強運護體,那大概率是有來無回,前線上四處遊獵、編隊巡邏的紅軍殲擊航空兵部隊可正愁找不到獵物呢,伱德佬想送人頭的話那咱也不好拒絕了你一番好意不是?
搭載着領袖師師部的這趟軍列就這樣安全駛出了東普魯士,一路向南駛往已經是紅軍解放區的波蘭境内,馬拉申科奉命率部前往的白俄羅斯第一方面軍彙合點已經相隔不遠,直到去前面火車頭确認過了情況的政委同志再次折返而歸。
“預計十分鍾以後進站停車,做好準備。另外司令員同志來報,要你下車後立刻去方面軍司令部報道,你看需要帶誰一起去嗎?還是你一個人去?”
“司令員同志?等等,現在是哪位司令員同志?”
坐在桌角正把玩着從德國佬那裏沒收來的撲克牌,借此來打發時間的拉夫裏年科适時問出了這麽一句,與之回應的隻是馬拉申科的咧嘴一笑。
“還能是哪位?當然是咱們戰無不勝的紅軍戰神同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