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軍參謀長的格萊姆少将絕不是個膽小怕事、貪生怕死之人,作爲軍司令的德裏茨中将也正是因爲深知這點,所以才會選派格萊姆少将委以重任,作爲談判負責人率隊前去和俄國人商讨投降事宜。
準确來說,德裏茨中将自打一開始就相信格萊姆少将會竭盡全力達成最好的談判結果,并且不止是已經過去的時間相信,現在也仍然對自己的老搭檔報以信任,确信他已經竭盡所能。
但,竭盡所能卻并不代表就一定能換來好的結果,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放任何時候都适用。
德裏茨深知這一點并且有這個心理準備,随時準備迎接最壞的談判結果。
但饒是如此,當自诩自己做好了一切準備的德裏茨聽到這樣的情況之時,整個人也仍然難免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變得瞬間失魂落魄,仿佛丢了魂似的。
“難道......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就這樣把我們的戰士,那些爲了德意志征戰沙場、奉獻自己一切的戰士們出賣掉?給俄國佬交出去?這就是最終結果?”
“.......”
盡管不願意承認,但眼下的情況确實就是如此,客觀現實不會以人的主觀意志爲轉移,該發生的事那就是無論你怎麽想、怎麽認爲,它都會照舊随着時間的推移而發生的,這和你願不願意面對、想不想承認沒有半點的關系,那些不幸和殘酷的東西最終還是會像一柄大錘一樣砸在你的腦門頂上。
“承認吧,德裏茨。我們輸了,并且輸的很徹底,甚至都沒有一點回旋的餘地。”
“哪怕我們現在不願意主動把人交出來,但結果呢?結果是那些絕對不肯善罷甘休的俄國人一定會讨個說法的,以他們自己的方式、自己的行動,對我們根本毫不在乎。”
“到那時,隻會是死傷滿地又血流成河的場景。我知道有些決定很難做出,但這就是現實。如果說舍棄一少部分能夠換來一大部分的利益,那這就是在最糟糕的情況下所值得做的。”
“必須有人站出來爲此承擔責任......”
“我們在軍校裏的時候就是同學,畢業入伍之後我們是戰友和夥計,我們一直都站在一起并肩前行,我們共同經曆了太多風風雨雨,再大的艱難困苦我們都一起挺過來了。這一次我還會和你并肩站在一起,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而我們倆是最合适的。”
格萊姆知道德裏茨心中還有不甘、遺憾、糾結、乃至于痛苦,這些負面情緒于此刻來講都理所應當。
但格萊姆希望德裏茨能明白,他并不是一個人在面對和承擔,哪怕天塌下來也有自己和他站在一起用腦袋頂着。這就是男人間的情誼,是在戰場浴血浸染中過了命的交情,哪怕這口黑鍋足以把任何背負它的人給砸死,也絕不會是隻死一個,而是出雙入對地砸死兩個人。
這便是格萊姆在言語背後想讓德裏茨所明白的東西.......
“我明白......是啊,我明白。”
嘴中喃喃自語的同時卻又面無表情,連眼皮子都不帶眨的目光呆滞中好像是在思考些什麽,但卻無人猜得中具體也說不清楚,直到片刻過後的德裏茨在一番深沉無言的思索之後終于自行開口。
“都給他們吧,想知道的東西、真相,全部都給他們。”
“我們不光輸了戰場,談判桌上同樣輸的徹底。或許那流言說得對,沒有人能戰勝那個馬拉申科,不管是以何種途徑或是何種方式,任何敢于挑戰這個俄國人的德國人都會敗在他手裏、輸的徹底。”
“維京師是這樣、大德意志師也是這樣,現在輪到我們了,輪到我們成爲之前那些還被我們恥笑過的人所相同的命運。”
“未來的德意志會是什麽樣呢?格萊姆,我們的後人會如何評價我們?”
“祖國的叛徒?出賣戰友的無恥苟活者?還是向俄國人卑躬屈膝的軟弱懦夫?我從沒想過我們最終的下場會是如此,我曾以爲我們會在莫斯科暢想橫跨歐亞大陸的德意志未來,建立起宏偉賽過羅馬帝國的傳奇盛世,但現在看來不過隻是夢中泡影。”
“.......”
失意跌落到人生低谷的人往往喜歡回首往事,就像是些總結報告一樣,回憶自己往昔經曆的興衰榮辱與光輝曆史。
無言以對的格萊姆不知道該如何規勸德裏茨這個老夥計,此時此刻的他自己心裏也難受、不是滋味得很,隻不過他更明白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将情緒表露出來。有人失落、那就總得有人堅強,一個世界塌了一半就已經夠慘了,整個世界全塌了的場景根本就不敢想象。
“那個馬拉申科還在等我回去跟他繼續談,時間不等人。既然咱們這邊已經确定方案,那我現在就......”
“報....報告!”
格萊姆少将這邊話音未落,臨時搭起野戰營帳的司令部門口便突然傳來打斷的聲響。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的格萊姆少将回頭望去,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氣喘籲籲、一路趕來地站在司令部門口。
“科勒爾?我不是讓你留在俄國人那邊嗎?你怎麽跑回來了!?”
一是爲了讓馬拉申科放心,當做自己待會兒肯定還會回來的保證。
二是爲了能在應急的時候建立起有效聯絡,最起碼還有個知道怎麽跟己方司令部聯絡上的人放在俄國人那邊,真要是有啥談判破裂的征兆、或是俄國人的耐心快消磨殆盡了,也能及時聯絡溝通地穩住局勢來補救一下。
出于這兩點原因,格萊姆少将把談判團中的一位少校作戰參謀留在了馬拉申科那邊。
但是現在,這個被自己專門留下來有用的小子,卻出乎預料地給自個跑了回來。
這就導緻方才談判時都強作鎮定、面不改色的格萊姆少将瞬間有些大驚失色,猜測俄國人搞不好要撕破臉皮了的情況下随之便趕忙開口發問。
卻沒想到這科勒爾的反應比自己還着急,緊随其後抛出口的話語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