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俄國人火力太猛了,我們堅持不住了!部隊正在全面潰退,傷亡太大了!”
“裝甲兵損失嚴重,已經有多支連隊失去聯絡!我們在嘗試恢複戰地通訊,但太困難了,到處都是敵人、随處可見都是俄國人在朝我們撲來, 部隊甚至無法維持戰線。”
“報告!克雷澤中校來報,他的步兵已經損失近半,他已經把自己的警衛排投入戰鬥,請求立刻增援。”
“.......”
通訊參謀、傳令兵、還有副官.......
幾乎身邊所有的人都無一不在帶來接連不斷的噩耗,一言不發的德裏茨中将就拄着一把當拐棍使的毛瑟98K步槍,坐在土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另一隻空出來的手握拳頂着自己的腦門低沉着頭,整個姿勢恍如歐洲某著名雕塑大師的“思考者”德意志戰地複刻版。
事到如今, 德裏茨中将已經連發火咒罵的心勁兒都沒有了,手底下一群飯桶之類的怒喝吐槽早就已經喊過了許多遍,但那有啥用啊?局勢該咋惡化還咋惡化,喊了也是屁用不頂,隻會讓你更加心力交瘁、有心無力。
“我們還有多少可用兵力?算上還沒投入戰鬥的預備隊。”
“......”
一旁的圍在身邊的衆人有些傻眼,大眼瞪小眼地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知是該說真話呢、還是該說點更好聽的假話,既拿不定主意也沒人敢開口,到最後還是頗有些責任擔當的參謀長主動站了出來。
“從目前收到的戰報彙總來看,大約還有一萬八千多人是能戰鬥的。”
“但我必須提醒,這個數字還在以極快的速度不斷往下遞減,每分鍾都有新的傷亡。可能是每十分鍾損失一個連,也有可能是每十分鍾損失一個營。我們的戰場通訊被切割地支離破碎,與俄國人交戰的一線部隊甚至無法有效反饋實時戰況,得依靠傳令兵來傳遞消息,更不用說實時更新傷亡情況。”
仗打到這份上,德軍這邊已經發現自己的一線部隊戰地聯絡通訊, 被俄國佬像是切臊子剁肉餡一樣給切割肢解、碎片化。
團聯絡不上營,營找不到連,連不知排還剩幾個人,甚至連排長都不知道下設的某個班到底是否被俄國佬全部殲滅,還有沒有活着的。
戰場已經被打得亂套了,對德軍自己單方面的亂套了那種。
說現在還有突圍打出去的希望那是在自己騙自己,就算把預備隊都投入進去,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把俄國佬咄咄逼人的“以攻對攻”式猛攻給打下去,能阻止俄國佬的坦克像闖進玻璃店裏的公牛一樣繼續猛沖過來都算燒高香了。
什麽?你想順勢一鼓作氣再打出去?
睡吧,孩子,夢裏那确實啥都有啊,你就是一口氣打到莫斯科、活捉斯大林那都有可能啊。
“.......”
手拄着那把拐棍毛瑟步槍的德裏茨中将陰沉着臉,雖是一語不發、但依然感覺腿疼。
這右腿上的扭傷,是之前因爲雪天路滑、加之突圍走得急而出了車禍,整個敞篷桶車都給開翻了、打着滾從土路上摔了出去。
貼身司機給摔了個頸椎骨骨折、當場嗝屁咽氣,德裏茨中将的運氣稍好,在車子滑出路坡的一瞬間就被甩飛了出去。最終的結果不過是倒扣下來的桶車砸傷了他的小腿,導緻肌肉挫傷外加小腿骨骨折,其它地方倒沒啥大礙、渾身上下當然也沒缺零件。
走狗屎運撿回了一條命, 但德裏茨中将并不覺得幸運女神就眷顧了自己,也沒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一說,因爲在這之後更加讓人不忍直視的消息,那是一個接一個的接踵而至、惱人至極,就比如現在。
突圍的主力部隊在跟俄國佬激烈厮殺、被按在雪地裏摩擦,正面戰場上步步緊逼的俄國佬主力軍團壓過來也隻是時間問題。面前背後都是強敵的德裏茨中将感覺自己就快要窒息了,腦袋越想越感覺像是要裂開一樣,根本一點頭緒和辦法都沒有,俨然就成了一個無解的死局。
周圍的人依舊杵在那裏,心情糟糕到了極點的德裏茨中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乎這些手下之人,但也确實是在稍等片刻之後再度悄然開口。
“那個該死的奧地利下士葬送了勝利,葬送了我們所有人!”
“我們本能更早撤退,早點離開這鬼地方或許就不是現在的結果,俄國人别想追上我們!就因爲他的愚蠢頭頂和胡亂指揮,我們耽誤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幾萬條德意志軍人的性命成了他愚蠢的送葬品,爲什麽那顆炸彈就沒把他給炸死!這個該死的奧地利下士!!!”
“......”
并沒有人大聲叫嚷着站出來怒斥着“你背叛了元首”,然後再搞點啥多少沾點的睿智操作來彰顯自己有多愚忠。
現在能站在德裏茨中将身邊的這些人,那可都是追随他一直南征北戰的心腹之人和左膀右臂們。
當然,不跳出來怒斥反駁德裏茨中将的原因也不僅僅隻是因爲這個。
更加因爲在場的這些人,能接觸到裝甲軍核心指揮層的這些人,那是真的知道從昨天到現在的過去24小時裏都發生了什麽。也知道到底是因爲什麽,才讓本可以避免的問題惡化到眼下這麽糟糕。
之前不說不代表大家就不知道這事、或者說不認同,隻是需要有一個地位夠高能拿事、說話有分量的人來先開這個口而已,有些話讓下屬們來說、尤其是當着領導的面來說,那終究是不合适的,死闆的德國人就算腦子再軸也沒軸到這種情商欠費的程度。
現在德裏茨中将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把大夥都想說的話給挑明了。
但卻沒有出現什麽你一言我一語的人人附和情況,甚至都沒有人有什麽情緒波動,一個個照例還是該吊臉吊臉、該沉默沉默。
原因無它,這時候有啥情感波動又有啥用呢?改變不了客觀現實和正在發生的事啊。
在場都是能接觸到核心指揮層的人,誰能沒點城府和眼界?看清楚當下的形勢之後不做無用之事是很正常的,這倒也是能說明德裏茨中将和他手底下這夥人,最起碼還沒丢掉最基本的冷靜判斷和思考能力。
至于接下來該怎麽辦,感覺自己已經搖搖欲墜的德裏茨中将定了定神之後,心裏已然是有了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