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圖京的這些話倒是也讓馬拉申科追憶起了那普羅霍羅夫卡血戰的日子，雖然殘酷至極但好歹都過去了，再去糾結這些已經是昨日黃花的破事倒也顯得太娘娘腔了。何況放慢了腳步的瓦圖京接下來還有很多話要說，這是明擺着的。
“再接下來，就該到科爾松-舍甫琴科夫斯基戰役（柯基注：切爾卡瑟戰役）了。”
“你負責帶領部隊在德國佬肚子裏橫沖直撞、一頓亂搗，把德國佬的前線和後方都搞得雞飛狗跳、亂作一團，但宏觀戰略上确實曾出現過巨大的危機。”
“德國佬的突圍集群距離打穿高地、突破口袋隻剩一步之遙，我在宏觀戰略上的決策失誤最終影響到了整體戰局的變化發展。你們師當時已經連續戰鬥多日頗爲疲憊，我不确定你們能以遠弱于敵人的兵力倉促趕到并遲滞住他們突圍的步伐，把這個可能的缺口堵死。”
“最終還是決定試一試，哪怕失敗也不留遺憾。然而你再一次創造了奇迹，馬拉申科，又一次令我感到驚訝和欣喜。不僅如此，你甚至還率隊全殲了那個惡貫滿盈、雙手沾滿蘇聯人民鮮血的維京師，連斯大林同志都高興地要求在真理報最顯眼的位置刊發專題報道。”
“你扭轉了局勢，爲整個烏克蘭第一方面軍赢得了榮譽。科涅夫同志也代表配合我們作戰的烏克蘭第二方面軍表示祝賀，一切都很好，這是最好的結果，科爾松-舍甫琴科夫斯基戰役的完全勝利将會就此被載入史冊，而你的名字将會是其中最精彩輝煌的篇章。”
......
啊這......
瓦圖京說對了一件事，那便是馬拉申科确實對宏觀戰略上出現的這次重大危機是沒有太多感覺的。
畢竟馬拉申科不是坐鎮方面軍司令部統籌全局的方面軍司令員，他隻是個帶兵打仗，沖鋒在前、退卻在後的一線部隊指戰員。
于統帥全軍這種事兒來說，馬拉申科确實還欠缺不少、更無實際經驗，對此毫無意識倒也正常。
但從實際區域戰鬥的戰術層面來說，馬拉申科确實是堵住口子的最大功臣，斯大林近衛第一坦克師趕在高地被突破前的拍馬殺到，徹底斷絕了德軍突圍成功的最後一絲希望、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最終導緻德軍被迫向新的方向轉移突圍并最終徹底覆滅在口袋内。
這功勞确實是自己帶隊打下來的，馬拉申科也知道這是事實。
換個角度思考，如果這口子沒被堵上、把大幾萬的裝鍋裏德國佬給放跑了的話，瓦圖京作爲負責具體圍殲戰鬥的烏克蘭第一方面軍司令員必将難辭其咎，多半還是會像既有曆史中那樣被慈父狠狠訓斥、剝奪了此戰榮譽，最終落得個費時費力還不讨好的凄慘結果。
簡而言之就是惡仗全讓自己打了，結果功勞到最後半點沒撈到，全是人家外圍打阻擊的科涅夫和烏克蘭第二方面軍的，臨了還挨了斯大林同志一頓臭罵、裏外不是人。這種事兒擱誰心裏誰都不好受，就算是一向脾氣好的瓦圖京也是一樣。
然而因爲自己這個時空奇異點的存在，這一切并沒有發生。
被裝進切爾卡瑟口袋裏的所有被圍德軍部隊不管是國防軍還是黨衛軍，最終都落了個不是參加勞動改造就是化作土地肥料的全軍覆沒下場。整個烏克蘭第一方面軍，都因此受到了斯大林同志親自起草的全軍通報表彰榮譽，瓦圖京也因此榮獲蘇聯英雄嘉獎。
馬拉申科并沒有開口說什麽的意思，有些事既然真的是事實、無可逃避，那該認還是認了吧，有時候太過推辭本就歸功于自己的東西也會變得虛僞做作。
瓦圖京這邊邊走邊聽、一語不發，瓦圖京那邊顯然還沒到此爲止，仍在進行最後的訴說。
“最後這一次，這是出于我的私人情誼，馬拉申科。”
“沒有什麽人是完美的，我當然也有缺點，即便有朱可夫元帥勸我不要這麽做，但我還是帶着一小隊人去前線了解情況。”
“确實出乎預料，誰能想到那種時候竟然會有烏克蘭的當地土匪跑來襲擊紅軍車隊，膽大包天已經不足以形容了。”
“但也不知是怎麽的，我相信你能再次創造奇迹。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當時确實相信你能把我救出去，我瓦圖京不可能死在那種地方，祖國還需要我爲她做很多事情，我不能以這種方式犧牲。”
“後來發生的事，嗯？當然是不出預料，祖國最強的坦克英雄再一次創造了奇迹，我說的沒錯吧？”
瓦圖京笑了，笑的很是溫暖又頗爲豪邁，不假一絲一毫的裝腔作勢和虛僞敷衍。
見此情景的馬拉申科也一并附上了笑容，但卻并不想太過于吹噓誇口自己的功績。
救下瓦圖京是自己早就想好的并制定了計劃的事，這和其他任何事都無關，純粹是基于自我意志下做出的選擇并加以行動。
馬拉申科打一開始就沒奢求過這種選擇能爲自己換來什麽，僅僅隻是想救下瓦圖京、不讓他死的這麽不明不白，就是這麽簡單而又純粹的一個想法、僅此而已。
笑完之後還有最後的臨了話語，當然也是瓦圖京最想告訴馬拉申科的一句真心話。
“不論何時，也不論到了何種情況，我都會記得那天的一切，記得我們倆之間一起經曆過的這些峥嵘歲月。”
“我欠你的，馬拉申科，但你不必爲此介懷或者有什麽負擔。可能我這一輩子都還不上這麽大的救命之恩，但如果有朝一日真的到了需要我幫忙的時候，請務必記得，你有一個親兄弟一樣的老大哥時刻願意爲你做任何力所能及之事，這是我對你所做出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