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像現在這樣由馬拉申科親自帶着師部警衛連出去接人的情況,那屬實是不多見的,馬拉申科自己顯得也稍微有些生疏。好在帶隊出去接人的馬拉申科也并未等待太久,瓦圖京的車隊隻過了不大一會兒就出現在了視野範圍内、駛到了面前。
“我以爲會是彼得羅夫來接我,聽說你正忙于親自帶隊指揮戰鬥。”
從車隊中間的那輛嘎斯吉普後座上下來的瓦圖京還是老樣子,一身大将常服在身,說不上肥但卻絕對和瘦字沒關系的橫向身材加上胖乎乎的臉蛋,讓這位方面軍司令員看上去更像一個好像随時會問你“肚子餓不餓,我家剛好開飯”的和藹鄰家大叔。
馬拉申科同瓦圖京早已到了超越普通上下級的非同一般關系,這一點二人心裏都很清楚,所以一些用在跟自己不熟人面前的客套話,馬拉申科也就懶得再去多說了,對自己人真的沒有必要、反而會顯得生疏。
“事實上戰鬥剛剛結束,或者說今天的戰鬥被強行打斷了原本的計劃,無需再進行了。”
“哦?”
背着手和馬拉申科一起走在通往師部路上的瓦圖京來了興趣,他知道馬拉申科接下來肯定要詳細說明。
“當面之敵的德國佬投降了,一個東拼西湊混編起來的步兵野戰集群,沒有裝甲力量、炮兵少得可憐,湊了八個不滿編的步兵團嘗試抵擋住我們的攻勢,負責指揮的是個國防軍少将。”
“結果,也就一天一夜的時間,昨天傍晚幾乎被我們完全清理出了陣地,完全圍在了郊外。本打算今天一早把殘羹剩飯解決完然後繼續向北推進和友軍會合,誰曾想這些膽小鬼居然扛不住壓力一大早就投降了,據說這是思考了一整夜的結果,但誰知道真相又是如何呢。”
馬拉申科彙報的這些情況和瓦圖京所了解的确實有些出入,畢竟瓦圖京對整體戰局的了解還停留在昨晚的方面軍戰況彙總報告上。今天一大早天還沒完全亮,他就早早起床出發、直奔馬拉申科的領袖師而來了,不清楚這些剛剛發生的最新情況屬實也很正常。
“嗯,看來我們的坦克英雄強的可怕,法希斯現在已經會在短暫思考人生之後做出明智選擇了。這下又給祖國保留下來了很多優秀小夥子的生命,這種戰果才是最有意義的,我說的對嗎?”
瓦圖京前半句在誇、後半句在就實而論,最後末了還附上了個“是或否”的疑問抛給馬拉申科,這倒是把咱不喜歡自傲的老馬同志給搞的有些哭笑不得。
“祖國的犧牲太大了,司令員同志。隻要能保留下來更多年輕的希望,我認爲這就是有意義的,在這一點上我與您看法一緻。”
一大一少兩個将軍走在隊伍前面、邊走邊聊,身後和左右伴随着的則是馬拉申科帶來的警衛連和瓦圖京随行人員、參謀以及護衛。
沒走多大一會兒來到了斯大林近衛第一坦克師的部隊臨時駐地,瓦圖京能看到一輛接一輛的IS6重型坦克已經整裝待發,不少暫時下車的車組就或圍或靠在自己的座車邊上抽煙聊天、等待着進攻命令的下達,那種大戰在即的緊張氣氛好似根本不存在一樣。
“我相信這是出于實力,擁有絕對不可戰勝的實力才會讓每個人都這樣,對嗎?”
瓦圖京今天的問題有點多,馬拉申科也當然知道司令員同志這是在指代什麽,緊随其後便是笑着開口答道。
“輕松可以緩解壓力,從而更好地應對戰鬥。作爲師長,我不希望我的戰士們都負擔着巨大的心理壓力和對敵人的怯畏走上戰場,這沒有半點的好處。既然我們擁有碾死那些德國佬的實力,那就斷然沒必要這麽做,這和大意輕敵是兩碼事,每個人都知道自己将面對怎樣的敵人,會有這個樣子隻是堅信一定能赢得勝利、僅此而已。”
邊走邊聽的瓦圖京頻頻點頭,看得出對于馬拉申科的講解很是認同。
走到距離師部營帳還剩下小兩百米的時候,瓦圖京忽然話鋒一轉,毫無頭緒地說起了一件讓馬拉申科感到頗爲意外的事。
“知道嗎,其實你幫了我很多,替我化解了很多次棘手的麻煩和危機,我一直想和你說聲謝謝,這是我應該說的。”
“......”
瓦圖京這出人預料的話語讓馬拉申科始料未及,但一下子反應過來之後,老馬同志卻又想着趕緊謙虛兩句把這莫大功勞給推回去。馬拉申科可不想讓瓦圖京覺得他欠自己什麽,很多事都是馬拉申科想做所以才行動的,這和有意巴結領導、趨炎附勢沒任何關系。
仿佛是預料到了馬拉申科會有如此這般反應,更加能猜到馬拉申科接下來想說什麽,并不打算交出話語權的瓦圖京,隻是微微擡手示意馬拉申科先不要打斷,而後便自顧自地繼續邊走邊開口、把話說了下去。
“從哪兒開始說呢?先從庫爾斯克開始說起吧。”
“南線局勢的危急程度确實超出了我的預料,有好幾次我甚至都清楚意識到了近衛第一重型坦克旅已經危在旦夕,這樣一支王牌部隊的覆滅會讓我的軍人生涯背上莫大的污點,更重要的是普羅霍羅夫卡還有整個庫爾斯克南線都将崩盤,結果将會是災難性的。”
“但是就像朱可夫元帥對你的評價那樣:馬拉申科善于創造奇迹,他總會令你意想不到。”
“必須得承認,我沒有料到你能在那麽危急的情況下頂住壓力,一直堅守到援軍抵達,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并讓德國佬的進攻計劃徹底破産。”
“在那之後,朱可夫元帥還半開玩笑地跟我說,你得謝謝馬拉申科,爲了幫你挽回局勢他自己現在還在莫斯科的醫院裏躺着,肚子上鑽了個老大的槍眼差點連命都沒了。”
“說起來可能有些做作,但我那時候真想去醫院看看你,哪怕隻是順路的。可惜時間不給我這個機會,等到我回莫斯科做述職報告打聽你的時候,你已經去找科京聊你倆的事兒了。等咱倆再次見面,就已經是你重返前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