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總喜歡給人開各種各樣的不同玩笑,有時候會在你興高采烈之時一把将你推入谷底,還有時候會在你萬念俱灰之時又重新給你一絲繼續下去的希望,不論是什麽事。
卡爾烏斯原以爲自己死定了,但在炮彈呼嘯打來的短暫一瞬之間之後卻又沒有。
破空尖嘯的脫殼穿甲彈,本應是瞄準着移動中的卡爾烏斯座車車頭側向前半部分。
打擊暴露側面的移動靶目标盡量向車體前端瞄準,這是每一位經驗娴熟炮手的正常習慣。這樣就算你反應稍慢或者是敵人突然變道,大概率還是能一發上靶、正中靶心,從車體側向正中央位置一頭灌入造成毀傷。
但,也正是對手這個娴熟戰鬥經驗造成的習慣,卻陰差陽錯地救了卡爾烏斯一命,至少這是主要原因之一。
這批試驗性脫殼穿甲彈最大的缺點:奇差無比的精度,在這最關鍵的時刻壞了大事。
劈臉打來的脫殼穿甲彈彈道前進軌迹嚴重朝左上方偏斜,由此造成的最終結果便是彈芯穿甲體幾乎是貼着卡爾烏斯座車的首上裝甲,一路火花帶閃電地蹭出了一道淺淺的軌迹徑直飛了出去,斜指蒼穹再也不見其蹤。
從村口匆忙殺出的卡爾烏斯座車距離基裏爾一行的所在位置确實有些距離,這也是基裏爾當初沒有在村口立刻下令開火,而是沖鋒了一段距離、快要殺到對面那群虎王臉上之後才下令開火的原因。
所以現在的狀态便是距離那五輛已經被摧毀的虎王殘骸更近,距離村口這邊剛剛開始機動的這兩輛虎王更遠。
能夠在對付那五輛虎王的距離上确保精準命中,卻不一定能保證在更遠的距離上用同樣的炮彈打得中這倆意外之敵。
與目标之間的射擊間隔越遠,這試驗性的脫殼穿甲彈精度就衰減地越厲害、受空氣阻力和風向改變的越多,到了一般的常規交戰距離上那才叫“你瞄準哪兒是你的事,炮彈打中哪兒那是另一回事”,就這麽離譜又毫不誇張。
将這一切看的一清二楚的基裏爾恨得連壓根都快要咬出血,緊握在手裏的無線電送話器再一次被拿到了嘴邊、按下開口。
“加速轉向!轉向!!!動作快!準備開火!”
基裏爾座車的駕駛員已經竭盡全力,但IS6完成這近乎180度大轉向所需的時間卻不是以人的主觀意志爲轉移的,這是一個固定的過程無法被改變。
一發失手的那輛IS6重型坦克倒也是沒有坐以待斃、更未就此放棄,漫長的裝填時間若是停在原地不動則形同标靶,等着被已經跑起來的德國佬破車繞側擊破。
還沒那麽傻的車長即刻開始指揮下令、加速調轉車體,将車體航向也就是正面主裝甲帶始終保持正面向敵,嚴防死守敵人随時可能到來的咆哮開火,唯一的目标就隻有被死死釘在眼中的這輛217号虎王。
但也就是在這時,一發從戰場另一端呼嘯打來的炮彈,卻再度加劇了本就已經在劇烈颠簸的戰場天秤,又一次改寫了局勢。
與好兄弟達成了約定的科舍爾沒有讓卡爾烏斯失望,按照既定之時呼嘯打來的88毫米全口徑穿甲彈,毫無懸念地一頭破開了IS6重型坦克完全暴露出來的後方裝甲、撕開了炮塔後腦勺的防禦,将毀滅之力從擊穿孔洞灌入其中的同時,再度誘發了一場強烈震撼的彈藥殉爆。
轟隆——
威脅卡爾烏斯的最後一輛機動IS6重型坦克威脅被解決,那兩輛僅有炮塔能夠轉動、車體壓根動不了的IS6重型坦克,沒能趕得上這最後的機會先手開火。
尤其是在科舍爾專門切直線夾角,以最近路線一路朝着這兩輛癱瘓IS6快速沖過來的前提下,原本瞄準速度就已經夠慢了的兩輛IS6重型坦克,這下更是像固定炮台被坦克溜圈——當猴耍。
面對兩輛動彈不得、已經癱瘓之敵的科舍爾,輕而易舉地指揮座車避開了對手那瞄準遲緩的炮線,并且借助着爬越一個小小緩坡的座車瞬間減速、相對平穩的瞬間機會一聲嘶吼、下令開火。
異常寬大履帶的加持和雨後不久的柔軟草坪,帶來了一定的減震穩定效果,上坡瞬間的車輛減速、抖動減小更是最佳的主攻,而長88那本就精準到有些誇張的絕佳精度則是促使這一結果發生的最終因素。
“解決了!卡爾,現在輪到你幫我了!”
科舍爾履行了自己對好兄弟的承諾,結束了威脅卡爾烏斯的最終對手。
而即便是威脅很低,但眼下依舊有兩輛動彈不得的固定炮台IS6在不停嘗試朝敵人瞄準,想要一炮把科舍爾座車幹上天去。
科舍爾甚至沒工夫去看那輛幹掉了鮑爾特的尚且完好IS6現在狀态如何,是否完成了轉向正在瞄準自己,因爲面前這兩輛IS6距離真正完成瞄準俨然已經要不了多久了。
比起那未知的威脅,近在咫尺的死亡既視顯然更加壓迫,讓人幾乎快要被扼住喉嚨、喘不過氣來。
虎王這糟糕的機動性決定了科舍爾即便是切夾角、走直線,盡最大所能不讓敵人完成對自己坐車的瞄準。
但這閃避炮線的機動速度,比起那兩輛IS6電動方向機加持下的炮塔轉向速度也仍慢了一截。
如果說科舍爾的213号虎王注定要被這兩輛癱了的IS6毀滅,那麽科舍爾眼下的舉動毫無疑問就隻能是稍稍拖延了自己步入死亡的時間、僅此而已。
那肉眼可見、即将追上自己的炮塔轉向速度恍若死亡倒計時,巨大修長的122炮炮管簡直是死亡時鍾的指針,指到誰誰就必死無疑。
知道胯下座車已經加速到了最快、甚至不惜冒着爆缸抛錨危險在強行快跑的科舍爾,感覺自己真的簡直都快被壓垮了,這種明知幾乎必死無疑,眼睜睜地看着死亡步步向自己逼近又束手無策的感覺,真的是無法言喻的可怕至極。
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你明知自己會死,卻隻能眼睜睜地步入死亡又無法阻止、在絕望中掙紮的最後這段時間。縱使是身經百戰的曆戰老兵,有此體驗的人卻也是鳳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