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7章 “斯大林格勒”
戰場出糗鬧笑話剛好還被敵人給看見,這屬實是一件相當丢人的事兒。
水平不咋地被敵人給看了笑話不說,更重要的是暴露了己方的慌亂甚至于是不知所措,你的一舉一動都能被對面的敵人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這幫德國佬,我們還沒開火,他們自己就先撞上了,真是幫傻叉。”
“這可是好事,意味着待會兒我們能夠容易地收拾他們。”
“就這水平還叫精銳?瞧瞧那破爛,炮管子都撞壞了,簡直可笑。”
進入一公裏内常規交戰距離的情況下能夠肉眼看清坦克大小的目标,對于視力大多都很好的坦克兵們來說不算什麽難事。尤其是掌握着高倍率主炮瞄準鏡的炮手們,更是能把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并分享給與自己同車的戰友同志們。
這就導緻稍後的無線電頻道裏,基本滿是各車長歡快嘲諷德國佬三腳貓功夫和那看笑話的聲音。沒人會覺得已經慌亂成這副模樣的敵人,還能對己方構成多麽難以想象的威脅。
就算這幫德國佬是精銳,那也隻是過去式了,具體什麽時候成爲的過去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終的結果。
現在,他們就是一群士氣被打崩了、慌到連基本戰術動作都不标準鬧笑話的傻叉,一支部隊要是淪落到這種狀态那也就離死不遠了。
“公共頻道保持安靜,不是你們說笑的時間!各車組提高警惕,突擊陣型,保持各車間距,向前沖鋒!烏拉!”
不想讓自己的部隊掉以輕心、大意輕敵的庫爾巴洛夫制止了這無意義的公共頻道說笑,能夠讓副師長同志都感到棘手的敵人到底不能麻痹大意地去加以應對,時刻保持警惕才是眼下整支部隊最需要的。
臨場鬧了車禍笑話僅僅隻是大德意志師做緊急反應的一個小插曲,從主流情況上來講,反應迅速地将車替航向和炮塔指向,同時對準敵人來襲方向才是絕大多數。
即便是遭受到持續了差不多整整一天的各種慘劇與大災大難之後,大德意志師還是咬牙硬撐着最後一口氣在接戰迎敵。
隻是這最後一口氣還能再持續多久?這可沒人說得好,瀕臨崩潰邊緣的大德意志師現在随時都有可能萬劫不複,就連作爲一師之長的克洛澤上校自己心裏都是沒底的狀态。
“組織兵力原地防禦!步兵堅守防線,裝甲部隊不按編制隻要集結夠一定數量立刻發起反突擊,一定要擊退俄國佬的沖鋒!否則我們就全完了,把所有能調動的坦克都用上,我們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了!”
在新開來的一輛搭載着大功率無線電台的半履帶指揮車邊上,整個右手纏滿了繃帶、裹得像個熏肘子一樣的克洛澤上校顯得異常狼狽,卻仍在向着自己面前一名前來報到領命的中校下達着命令。
“可是上校,我們沒有足夠的坦克。三分之一的坦克被留在了對俄國佬的反突擊當中,三分之一的坦克被留下來殿後阻擊,最後三分之一的坦克還遭受了突如其來的炮火轟炸,單拼坦克數量我們不會是俄國佬的對手,他們的重型坦克太多了,我們......我們已經勝算渺茫。”
“.......你在質疑我的命令嗎?中校!”
不知和副官的死是否存在直接關系,總之現在的克洛澤上校對比方才有些不大正常。
他頭頂的大檐軍帽早就不知道被炸飛到了什麽地方去,冒着生命危險把他架回來的那兩名步槍手,也沒顧得上找他的帽子、幫他一并撿回來。
幾乎皺成了抹布的軍服上滿是泥土污漬和不知何人的鮮血,反正不是他克洛澤自己的。
一雙長筒軍靴上的劃痕掉皮多到簡直讓這雙靴子更像是出土文物,褲子上也不知是被啥玩意挂的爛了好幾個破洞。沒了帽子遮掩的腦袋頂上,更是頭發亂糟糟的像個雞窩,再加上那裹的跟豬肘子似的受傷右手,眼下這正處于非正常狀态的克洛澤上校看上去甚至有些滑稽。
滑稽歸滑稽,這和克洛澤上校眼下的真實狀态可是完全不相幹的兩碼事。
光是從那語氣和表情就能看得出來,現在的克洛澤上校顯然相當生氣。
“我下達了一個命令,現在我需要執行命令的人。俄國佬的坦克發動機聲用耳朵就能聽到,我沒工夫跟你上軍事理論課浪費時間!拒絕執行命令的人将會被軍法行事!”
在周圍人不可思議、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克洛澤上校直接掏出了自己那把由大師級槍匠精工打造的瓦爾特手槍,擡手就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中校的腦門。
“現在是非常時刻,中校,告訴我你的回答。”
沒有憤怒、沒有狂躁、也沒有質疑發問,終末語句的語氣,平靜的簡直就像是在讨論今天中午該吃啥一樣,但卻絲毫不讓人懷疑那根食指在得到某種特定答案之後會扣動扳機。
“......明白了,上校。我會執行命令并将它貫徹到底,一如既往。”
“很好,現在立刻出發!”
“是......”
左手握槍而非常用的右手,這到底讓克洛澤上校感到很不适應,别扭地将手槍插回了腰間槍套、坐在半履帶車尾棚的背影落寞地簡直像一尊雕塑,但卻沒有人主動上前來寬慰一二。
大家都有自己現在該忙的事隻是其中一個原因,不想在這種時候來觸黴頭才是更主要的因素,誰都不想貿然成了那把精緻宛如工藝品一般的瓦爾特手槍的第一個槍下亡魂。
“沒有友軍、沒有支援、沒有飛機、沒有炮火援助,敵人數倍于我、質量數量全部占優,這樣的仗到底該怎麽打!?”
内心中悲鳴憋屈的克洛澤上校從未像現在這麽狼狽喪氣過,感覺自己好像真的是那個已經被抛棄的人。
求援的電報已經發出,但是至今未能有任何消息、更沒有實質性行動的回複。
保盧斯在斯大林格勒還能得到一大堆“空頭支票”式的承諾,這至少能帶給人寬慰、讓人懷揣着一絲足以堅持下去的希望。
可自己呢?自己現在什麽都沒有?那些屍位素餐的混蛋,到現在連空頭支票式的承諾都沒給自己。
這地方不叫斯大林格勒,但卻絕望更甚于斯大林格勒。
又或者說,這地方可能就是自己和大德意志師的“斯大林格勒”。
頂着亂糟糟雞窩頭的克洛澤上校,目光呆滞地凝視着黑煙缭繞的戰場天空,内心中一片空白地如此想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