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很珍惜能和馬拉申科在一起獨處的日子,這份平靜與美好簡直就像是夢境中的世界一樣。即便這份美好可能随時都會因爲意外而結束,但安雅對此并不在乎,重要的是珍惜當下、珍惜面前的幸福,做好這些對安雅而言已經夠了。
有這小丫頭陪在自己身邊,照顧自己的日常飲食起居還給自己檢查傷口換藥。這種隻需要安靜休息的日子對于馬拉申科而言非常難得,但卻又讓人感到非常地不适應,習慣了整天搏命厮殺的馬拉申科隻覺得自己和這甯靜的一切好似格格不入。
就連靜下心來坐在病床上眺望着窗外的枝頭綠葉時,馬拉申科的思緒也會不自覺地飛到遙遠的前線上,去試想現在的彼得羅夫政委怎麽樣了?拉夫裏年科在幹些什麽?部隊的重建工作是否順利等等。
百般無聊的馬拉申科感覺自己快要憋出病來了!
這個物質生活匮乏的年代一天到晚躺在病床上啥也幹不了,除了聽那該死的收音機就隻剩下埋頭睡大覺,要不然就是抱着厚厚的書本當書呆子,真想要個手機來耍耍但卻又沒有的馬拉申科意識到自己得找點事兒做。
新一天早上的太陽照常升起,在醫院食堂把自己肚子弄飽了的伊烏什金,還專程給馬拉申科弄了一盒粥,嘴裏一邊哼着小曲、一邊像個“精神小夥”一樣地溜達到了馬拉申科的病房裏,他這些天來唯一的任務就是陪車長同志唠嗑、排憂解悶。
“今天要聊點什麽?車長同志,我們找本文學名著來研究一下怎麽樣?”
看着伊烏什金将打來的粥慢慢倒進飯盒裏給自己盛好,凝望着那騰騰熱氣的馬拉申科忽然輕言開口。
“有件事要拜托你,伊烏什金。”
“啊?什麽事情?”
被馬拉申科這沒由頭的突然開口給問的有些發愣,手裏端着飯盒眨巴了一下眼睛的伊烏什金顯得有點天然呆,而且這肯定不是裝出來的。
“幫我莫斯科城裏找一個人,他的名字叫......”
砰——
馬拉申科這邊話還沒說完,病房的那扇木門再一次被人連敲都不帶敲地直接一把推開,從門外走廊一個閃身就沖了進來的軍裝大漢,直接我們的老馬同志看的愣在了床上。
“沒事,不用找了,他已經來了。”
馬拉申科話音未落,兀自沖進病房裏來的漢子直接一把摘下了頭頂的大檐軍帽随手一放,二話不說便徑直走上前來、順着床邊一屁股坐了下去。
“簡直就是個奇迹!你在戰場上被子彈打中了肚子居然能活着撐到莫斯科來!這說出去會有人相信嗎?恐怕沒有吧?”
老實說,這事兒其實連馬拉申科自己都感覺挺離譜的,但誰叫自己就是活了下來而沒死呢?反正現在還活着,這就已經夠了,再去糾結自己爲啥沒死倒是閑得蛋疼。
“聽你這話說的,難道你希望我死在德國佬的槍口下嗎?”
“哈哈哈,怎麽會?反倒是你,我記得你可是個很善于開玩笑的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死闆了?”
因爲自己特殊工作的需要,平日裏的馬洛科夫上校很少會把“和顔悅色”的一面展露出來。
馬洛科夫自己認爲,這會令那些潛伏在暗處、伺機陰謀颠覆破壞祖國的邪惡分子有機可乘,自己所展現出來的大衆化印象,必須是能施展雷霆手段的鋼鐵形象,隻有這樣才算達标合格。
但每次和馬拉申科在一起時,馬洛科夫上校總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萦繞心頭。就好像隻要自己人往這兒一坐,立刻就會進入無話不談的狀态一樣,似乎有說不完的有意思事情和共同語言,要和久未謀面的馬拉申科好好聊上一整天。
“你來的正是時候,馬洛科夫。我剛才還打算讓我的炮手去找你過來,這下也省的他開車再跑一趟了,畢竟你們那地方屬實有點吓人。”
不大不小的冷笑話令床邊的馬洛科夫緩緩搖頭中一笑,但面目表情卻沒有絲毫介意,畢竟馬拉申科說的話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算是實話。
“好吧,那說說看,你這位蘇聯英雄的坦克兵上校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馬洛科夫這邊剛一說完,并沒有報以直接回答的馬拉申科,直接把桌上飯盒裏的最後一口粥全部仰頭灌入,一邊擦着嘴一邊把空飯盒遞給了一旁的伊烏什金開口說道。
“去把飯盒洗一下,伊烏什金,時間久了會粘住的,記得把蓋子也拿上一起洗洗。”
“喔,好的,我這就去。”
沒有察覺出異樣和不對勁地方的伊烏什金,遵照着馬拉申科的命令接過飯盒收拾好、徑直轉身離去。
當病房門被順手關上的聲音響起,從剛才開始起便一直注視着伊烏什金每一絲細節的馬洛科夫轉過頭來,沖着馬拉申科頗有些耐人尋味地緩緩開口。
“你手底下的人可真單純,馬拉申科。我以我進内務部到現在的工作經驗保證,他對你剛才的命令沒有半點懷疑和猶豫,自始至終都認爲自己就是去洗飯盒的,你選得力助手的眼光不錯。”
馬拉申科隻是随便找了個觸手可及的借口把伊烏什金暫時支開,好讓病房裏就剩下倆人、更方便談一些話,可沒想到馬洛科夫這家夥能借題發揮看出這麽些門道來。
“我身邊的人基本都是最純粹的軍人,他們單純、善良、熱愛着自己的祖國并甘願爲之付出一切,對自己最親近的同志充滿了信任,伊烏什金就是這樣一個人。當然我不是說你的壞話或者暗示什麽,隻是想就事論事說明問題而已,你可别亂猜瞎想。”
馬拉申科是陽光普照下最純粹的軍人,而馬洛科夫扮演的則是暗影中的祖國守護者。
彼此身份的大有不同會造成一些先天性的隔閡,但好在兩個互相了解彼此的人都能自我彌補這道鴻溝、向着彼此間更近一步,當然也足以托付信任。
“我這次找你是想請你幫個忙,你對莫斯科這邊的輕武器部門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