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德軍士兵的屍體就那麽突兀地耷拉在那裏無人去管,自己帶兵打仗時總是會盡早處理掉屍體的馬拉申科有些好奇,到底是誰下達的不去管這些德軍屍體的命令,同時也對這其中的原因感到不解。
“看那邊,伊烏什金......一群可憐的混蛋。”
馬拉申科這邊剛一出聲,手扶着方向盤把住前進方向的伊烏什金,立刻就轉頭一眼看了過來,瞅到了那一堆小山一樣無人去管的德軍屍體。
“你說那個啊,我昨天來機場順一遍路線提前熟悉一下的時候,那堆屍體就已經在那兒了。”
“看看那飛機殘骸上的積雪,車長同志,最少得有三十公分厚了,你能想象得到這幫德國佬的屍體到底已經有多長時間沒有人去處理了,的确是群可憐的混蛋。”
誠如伊烏什金所言的那樣。
不光是德軍士兵探出來的屍體殘肢上,甚至于就連飛機的機體殘骸之上都覆滿了厚厚的積雪、許久未被清掃處理。
早已經凍僵的冰冷屍體混雜着鋼鐵殘骸一道,變成了一座被皚皚積雪所覆蓋的“冰山”。
但也正如斯大林格勒城區裏無數的殘垣斷壁與武器殘骸一樣......
所有的人都知道它們就在這裏,但至于最初是因爲什麽原因而留在了這裏沒被及時處理,殘酷的戰場上又有誰會多去關心呢?
如果不是戰鬥已經結束,馬拉申科猜想眼前這一幕在自己眼裏,大抵也正如普通的戰場景象一般平淡無奇、遠不會引起如今這樣的好奇與驚訝。
“還是抽空找個人問問吧......”
正當馬拉申科報以如此想法、準備在待會兒下車後有所行動時,來到機場内第二道哨卡口的威利斯小吉普忽然被舉手示意的衛兵,給擋了下來。
“同志你好,請出示你的相關證件,如果是來機場執行任務還請出示相關書面命令,謝謝配合。”
離着老遠就看到美國人支援來的威利斯小吉普上,坐着個軍銜不低的坦克兵指戰員。光是從那明晃晃的一堆胸前勳章之上,就能看出來者的不凡與特殊。
隔着二十多米遠距離就開始舉手喊停車的少尉忽然有些後悔,因爲伴随着車子的越來越近,他好像漸漸認出了坐在車子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嘿!那...那好像是馬拉申科同志!是近衛第一重型坦克旅旅長馬拉申科上校!”
“噓!小點聲,他過來了,先閉嘴!”
......
身後執勤戰士們的小聲議論傳入了年輕少尉的耳朵......
望着自己面前并沒有下車,而是在報以一記禮貌性軍禮後從懷裏取出了證件、遞到了自己面前的那個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男人,半張着嘴有些一時語塞的年輕少尉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是好。
“怎麽了?少尉同志。你不是要我出示證件嗎?現在它就在這裏,你應該履行你的職責了。”
心情舒暢的馬拉申科語氣很是輕松,但繃着自己那張臉的少尉同志卻與此大相徑庭。
看了看面前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男人、又望了望遞到自己面前的那本證件與一紙休假證明......
年輕的少尉終于反應過來現在不是自己繼續發愣的時候,首先要做的就是趕緊走完流程然後放行讓路,面前這位大佬可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
啪——
飛速地接過證件以一目十行的速度閱覽完畢,将證件與證明雙手交還回去的少尉立刻一個原地立正報以軍禮,氣正腔圓的大聲報告緊接着脫口而出。
“向您緻敬,馬拉申科同志!皮托姆尼克機場歡迎您的到來!”
收好了證件的馬拉申科再一次微笑着向着面前不知道名字的年輕少尉報以回禮,正準備讓伊烏什金發車繼續往前開時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轉而再一次回過頭來面向着年輕的少尉悄然開口。
“我需要知道飛機起降的具體時間,少尉同志。請問機場守備部隊的指揮部在哪裏?我要見見這裏的最高指戰員。”
馬拉申科把自己問話的前因後果交待地很清楚。
年輕的少尉一聽這話自然是不敢有所怠慢,立刻向着馬拉申科報以回複。
“在那邊,馬拉申科同志,我們師的師部順着路繼續往前開,穿過被轟炸的這條跑道開個一公裏左右就能找到,師長同志就在那裏指揮,您能在那裏找到他。”
生怕馬拉申科找不到路的少尉還專門走到車前向馬拉申科親自之路,用語言加動作描述地繪聲繪色。
非常感謝這位年輕少尉的馬拉申科笑着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很快驅車離去。
“難以置信!排長同志,你剛才居然和馬拉申科同志說了那麽多話!他可是貨真價實的蘇聯英雄,是坦克部隊的頭号王牌指戰員。”
“如果剛才有相機就好了,也許我們能和馬拉申科同志合個影!這樣我就能把照片寄回去告訴我媽媽,我在和英雄一起戰鬥,這樣她就能不那麽擔心我了。”
身邊的戰士們在叽叽喳喳,但仍在目送着馬拉申科遠去的年輕少尉心中卻依然很是激動。
馬拉申科同志剛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這難道不是說明他對自己很認可嗎?!
這下好了,以後一起喝酒吹牛的時候都有故事講了,肯定會有很多人因此羨慕死自己的!
當然也會有更多人不相信、報以鄙夷,不過這并不重要,隻要自己知道這是事實不就行了嗎?不相信和鄙夷隻能說明那些人在嫉妒自己,這可真是太棒了!
“嗯...剛才那個同志說什麽來着?順着這條路繼續往前開然後穿過被轟炸的機場跑道?是這樣嗎?伊烏什金。”
“好像是吧...我剛才在點煙,記不清了。”
“......關鍵時刻讓我說你什麽好?你就不能更靠譜一點嗎?就像你征服德國佬時那樣。”
“這可是兩碼事,車長同志,完全不相同......”
“......”
所幸,開着車子慢悠悠晃了兩圈的伊烏什金,最終按照馬拉申科印象中大概的方向找到了最終的目的地,并通過問路的方式确定了眼前的這座破爛機庫就是指揮部無疑。
而當馬拉申科見到機場的最高守備指戰員、也就是那位師長同志時,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卻着實令馬拉申科大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