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名屁股中槍的德軍上尉被緊随其後趕來的紅軍醫療兵開始處理傷口，已經沒有什麽太要緊事兒要辦的馬拉申科随即從炮塔上一躍而下，大步來到了屍體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十字路口正中央，開始雙手叉腰觀賞起自己的傑作。
“這打死了至少将近一個營的德國佬，車長同志。我還從沒見過德國佬的屍體密度在一塊地方這麽高，他們難道是瘋了嗎？非得死的剩那幾十個人才投降？以前可不是這樣。”
緊随着馬拉申科步伐從炮塔裏鑽了出來的伊烏什金啧啧稱奇，眼前這樣的景象的确是第一次見到。
“這很正常，伊烏什金。”
不知從何時開始起，馬拉申科就算是在屍體堆裏抽煙也并不會感到絲毫的惡心，就像是上廁所蹲坑時嘴裏要叼一根煙一樣平淡無奇。
在遞給身旁的伊烏什金一根煙，又順手給自己和伊烏什金分别接上了火以後，嘴裏吞雲吐霧一陣暢快的馬拉申科這才接着開口說道。
“不光是我們知道自己終于快要勝利了，那幫德國佬現在也都明白他們沒剩下多少時間了，第六集團軍的全軍覆沒現在隻是個早晚問題。”
“人在絕望的時候會願意相信自己寄希望于的美好事物，德國佬也一樣。”
“我沒猜錯的話這幫德國佬現在肯定還指望着他們的進攻大師：曼施坦因元帥來拯救他們。聽上去雖然可笑到荒唐，但事實就是這樣。”
“爲了能博到一絲生的希望，這些德國佬一定會和我們死拼到底。你信不信如果現在曼施坦因帶領的大軍被消滅或者是跑路撤退，城裏的德國佬立刻會放下武器向我們舉手投降。”
馬拉申科的話對于這個時代知識面還不是特别廣、思維活躍度有限的土著人來說，屬實是有點晦澀難懂。
饒是伊烏什金這樣的坦克兵學院畢業高等人才，細細品味着馬拉申科這通話也是好一陣兒才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這幫德國佬現在就像是瘾君子，曼施坦因和他的大軍就好比城裏這幫德國佬始終得不到，卻又近在咫尺的瘾藥，是這樣嗎？”
“......”
聽罷伊烏什金如此理解後的馬拉申科着實有點意外，連夾在手裏的煙都跟着瞬間浮上臉龐的笑容輕輕一抖。
“你小子還挺會形容！不過，大概也就是這麽個意思......”
和伊烏什金繼續相伴而行漫步在死人堆裏的馬拉申科，沒過一會兒就來到了那名德軍上尉所說的彈坑邊上。
輕輕彈飛了手裏的煙頭朝坑裏伸出頭去一看，一具預料之内的半頭屍體随即映入了眼簾。
已經看不清具體長啥模樣的臉上被大坨血肉模糊的粘稠狀物體糊滿，剩下的半個腦袋裏連大腦的腦組織都粗犷地暴露在外、滴答着鮮血。
眼珠子都被崩飛、隻剩下半截鼻梁骨的模樣屬實是駭人不已，眼瞅着此情景的馬拉申科不禁緩緩搖頭。
可以的話馬拉申科甚至想把後世那些嘴裏嚷嚷着全威力步槍彈打人沒有空腔效應，經常一槍倆眼的憨憨們跨越時空拉過來親眼看看，這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沒有空腔效應、一槍倆眼？
“也不知道這一槍是誰打的，我不記得我們剛才帶的那些随車步兵裏有狙擊手。”
同樣目睹了坑裏這具德軍少校屍體的伊烏什金撇了撇嘴，他倒是能猜到這一槍應該是哪位大神打的。
“聽說瓦洛沙大尉的手下有個很厲害的大胡子狙擊手，據說是西伯利亞的老獵戶家族出身，今年都已經四十多歲了。”
“原本是不适合參軍的，但是這倔老頭硬嚷嚷着要到前線來讓德國佬見識一下厲害，還發誓要像痛宰野狼那樣痛宰德國佬。這家夥打的第一仗就是斯大林格勒戰役，誰都沒料到這個倔老頭居然這麽厲害，整個斯大林格勒的狙擊手排行榜上他都榜上有名。”
伊烏什金很少講故事，雖然話也不少但是多數時候都喜歡扯淡吹牛逼，猛地聽見伊烏什金講别人故事的馬拉申科倒還覺得有些新奇。
“有點意思，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我昨晚拉屎的時候碰到了一個一起拉的步兵，天黑我也看不清他長什麽模樣，就蹲在那兒一起聊天，是他告訴我的。”
“......”
馬拉申科已經習慣了伊烏什金的二，就和鏟屎的習慣了二哈拆家差不多的道理。
“所以你們就蹲在那兒邊拉屎，邊吹牛？是不是還一塊聞着屎味兒抽煙？”
“嗯？”
伊烏什金一臉的驚奇，看起來真心不像是裝出來的。
“你怎麽知道？難道你當時就在我背後拉屎？”
“我.....”
老子他媽腦子有病才跟你這鐵憨憨一塊拉屎！
臉上滿臉黑線的馬拉申科帶着内心的強烈吐槽轉身離去，不再理會那依舊是一臉認真模樣的伊烏什金。
有一說一，馬拉申科真心是感覺自己身邊的人，甚至于包括彼得羅夫政委在内，正在朝着越來越像後世未來人的言行處事方向上靠攏，這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嗎？
當然，旅長同志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受他自己的影響所緻，并且是潛移默化、難以短時間内察覺到的。
向着自己的座車不斷走去的馬拉申科邊走邊摘下了手上的黑皮手套，冬天戴着這玩意兒确實可以禦寒不假，但是當手套裏出汗了以後卻又是把人捂的難受。就像把雙手放在低溫籠屜裏蒸包子一樣，又或者說是像溫水煮青蛙，總之透氣性幾乎來說是沒有、體驗極差。
解放了自己的雙手到外面感受新鮮空氣的馬拉申科剛回到座車邊上，無意中看到了瓦洛沙大尉正在和一名臉上留着大胡子，背後還背着一支稀有莫辛納甘狙擊步槍的老兵交談。
這名不修邊幅的大胡子老兵看上去邋裏邋遢，估計有半年都沒清潔過身體的樣子，不過單從外觀上來看卻很像是方才伊烏什金口中說的那個人，抱着好奇心的馬拉申科随之調轉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