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哀嚎、沒有慘叫、甚至連一聲絕望的呼喊都沒有......
生命盡頭的死亡被迎接地是如此從容,根本不像是一個大好年華走向了生命終點的大男孩,更像是一個嘗盡了人生百态後終于走到了生命終點的老人.......
瓦洛沙大尉不是一個詩人、也不是一個哲學家,他不知道這種時候該用怎樣複雜、華麗的辭藻來形容自己的心境。
但是當他邁步來到窗台邊,眼睜睜地看着一樓廢墟上四仰八叉躺着仰面朝天的那具屍體時,一種複雜且難以言喻的情感還是瞬間頂上了瓦洛沙大尉的胸口,就像一塊大石頭堵在喉嚨裏一般根本喘不過氣來。
“那不怪你,都是那些德國佬害的,一切都是他們造成的......”
身旁悄然傳來的話語聽起來并不像是安慰,瓦洛沙大尉甚至無法确定自己現在的心境到底是如何。
悲傷?憤怒?亦或者是兩者都有?又或者僅僅隻是對那個年輕生命的惋惜之情?
瓦洛沙大尉不清楚,也沒有打算再去深究想下去,現場其餘的紅軍戰士們也大多都是如此。
畢竟...初次看到一條年輕生命逝去時可能會感到慌亂悲傷,但當這樣本屬于可怕範疇的事兒,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天天在你生活中幾乎平均每個小時都在上演時。
人心的麻木,大抵就像是見到了街上的乞讨者一般司空見慣,何況還是一個初次見面、本不相幹的陌生人而已.......
“這些德國佬在我們祖國所作的事情,總有一天我要在他們的土地上加倍奉還給他們,我發誓!”
光是狠話的話其實誰都會撂,隻不過瓦洛沙大尉的狠話有一種讓人難以言喻的感召力,就好像他明天就能把這件事情立刻做到一樣。雖然明知不可能,但言語眉目間閃爍傳遞的堅毅與勇敢,還是會讓人下意識地選擇去相信。
“等等...那是什麽?街道上居然在交火!?該死!我一直以爲是對面的樓在打架、坦克在提供支援,上當了!”
光顧着瞅腳下、沒顧地上看街口的瓦洛沙大尉一驚,順着身旁随行排長手指的方向立刻放眼望去,零零散散、談不上聚攏的一群德軍士兵被己方壓在十字路口的場景赫然傳來。
但從眼下依舊激烈異常的交火态勢上來看,那些處在被壓制境地的德國佬顯然還不打算就此放棄,仍然有一鼓作氣撕開街口防禦沖過來的意圖。
咚——
噼裏啪啦——
“啊!!!”
瓦洛沙大尉這邊低着頭正朝街口放眼望去還沒顧得上看其他方向,對面樓層裏一陣玻璃粉碎的聲音便伴随着一聲駭人慘叫陡然傳來。
突如其來的一切立刻就吸引了瓦洛沙大尉的目光向着對面樓層放眼望去,隻見一名順着頂樓窗戶、像是被一腳從窗口給強行踹了出去的德軍士兵,正嘴中凄厲哀嚎着向樓下墜落。
僅僅一眨眼的功夫便從四樓的高度跌落到了地面上連同着碎玻璃渣一起,宛如被一棍子悶死的野狗一樣蹬了兩下腿之後便再也沒了動靜。
“連長同志!是契科夫他們,他們也完成了任務,對面那棟樓是我們的了!快看,紅旗已經飄起來了!”
被瓦洛沙大尉派去帶人攻打另一棟樓的契科夫副連長亦是進展順利,還别出心裁地帶上了一面近衛軍軍旗直接插到了對面隔街相望的窗台上、迎風招展,光是這麽看上去就已經是相當鼓舞士氣。
“快!旗語,給他們發旗語!組織火力居高臨下把街道上那群德國佬打退,把所有帶來的機槍都用上,德國佬的也要,無論如何組織起最猛烈的火力!”
槍炮聲橫飛的街道上隔空喊話顯然不大起作用,這個時候用旗語來傳遞訊息顯然是很合适的方法。
接到瓦洛沙大尉命令的排長立刻慌亂地找到了一旁随隊的旗語兵,向其簡要複述了一遍瓦洛沙大尉的命令以後便将其推上了前台。
“連長同志,副連長同志他們回答說知道了,這就組織火力擊退德國佬,還有什麽需要傳達的嗎?”
“沒了,所有人趕緊拿槍把德國佬趕回去!沖鋒槍射程不夠的就去撿德國佬的步槍和機槍,都别愣着,快動起來!”
瓦洛沙大尉這邊指揮着自己的隊伍立刻忙碌起來,而在另一邊,有命令在身、不肯善罷甘休的施邁瑟少校依舊在帶人繼續瘋狂進攻。
“跟上!向前壓!交替掩護前進!快上!”
手中揮舞着瓦爾特P38手槍的施邁瑟少校匍匐在一處彈坑裏,向着身後那些正躲在坦克殘骸掩體後和街邊兩側建築裏的士兵大吼着下令,那扯開嗓子的不要命一般聲音就算是在戰場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仗打到這個份上的很多德軍士兵已經是打算放棄、壓根不打算繼續豁出命去做無用功,但是來自施邁瑟少校的命令卻在違背他們的意願,強行把這些戰意消退的士兵往火坑裏推。
大多數德軍士兵都是帶着及其強烈的不情願從殘骸和掩體後閃出身來的,手裏的武器就像是應付差事一般随意打兩槍、掃一梭子就趕緊加快腳步、變換位置,生怕那些極其記仇的俄國佬把自己小命給要了。
可即便是如此,裝甲單位已經損失殆盡又暴露在空曠進攻地形下的德軍,依舊付出了很大的傷亡。
一個接一個的德軍士兵在蘇軍猛烈的機槍和主炮火力面前哀嚎着倒下。
個别苦于找不到掩體的德軍士兵,甚至于直接卧倒在了已經倒下的戰友屍體後面尋求掩護。但幾乎是攆着德軍士兵屁股跑的機槍彈幕卻能緊接着跟上來一頓火力鞭撻,連帶着死人和活人一起全部打穿再犁上一遍,類似如此凄慘死法的德軍真的不止一個兩個。
眼看着進攻已經打到了這份上再無任何希望可言,一直咬着牙趴在施邁瑟少校身邊的随行上尉終于再也忍不住,手捂着頭盔壓低着身形朝着身旁的施邁瑟少校大聲開口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