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其名曰是交替掩護撤退,但已經進入瘋狂跑路狀态的那幫子德軍補充步兵可顧不上這些有的沒的。撒開膀子舍命狂奔的架勢,宛若隻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跑的不夠快。
不過嚴格說起來,倒也不能全怪這群德軍補充步兵的坑爹賣隊友行爲。
一幫子剛剛從法國乘火車調上前線的新兵蛋子連一場硬仗都沒打過,便被作爲補充部隊派來填斯大林格勒這個亡命巨坑。
說句不好聽的,連帶隊的基層軍官都是剛剛軍校畢業的應屆畢業生,手裏基本上隻有二流配置武器裝備的這支新兵補充部隊,到底能有多少戰力自然是可想而知。
跟着有經驗的老兵部隊打打順風仗、配合仗可能表現尚可,但人生第一場戰鬥卻極爲不幸地怼上了馬拉申科這個怪胎,還有作爲方面軍司令部直屬精銳部隊存在的近衛第一重型坦克旅。
到頭來也隻能說是這幫德軍新兵蛋子運氣屬實太差,傷亡近半以後率先撐不住跑路已經算是表現不錯了。
但是,當撒丫子狂奔的一幫德軍步兵剛剛跑出去沒多久,提前預設好的第二道防禦陣地上便緊接着傳來了一陣激烈的交火炮響。
瞬間愣住了的一群德軍士兵能夠清楚地看到,一群距離較遠、數量不明的蘇軍坦克,正在朝兵力稀疏的己方第二道防禦陣地開火轟擊。一眼看上去不大像是想要直接沖破陣地的架勢,隔着老遠距離隻是炮轟的場面,似乎更像是單純想給陣地上的守軍多放點血。
隻是那隐藏于雪坡之下若隐若現、辨識度不高的場景,反倒讓一些本就已經被吓得不輕的德軍新兵更加膽怯。
“天哪,俄國佬的坦克怎麽到處都是?我們...我們這是被包圍了嗎?”
“辨識手冊呢?快把辨識手冊翻出來,那到底是俄國佬的什麽坦克?”
“等等,别催!隻是稍微等一下讓我看看......看上去...看上去像是俄國佬的T34,你看,炮塔形狀和傾斜的車體都差不多一樣。”
一幫人啥也不幹就趴在雪坡後面忙着翻辨識手冊、認清對手坦克的型号,任何一位戰鬥經驗豐富的德國老兵見此情景後絕對會破口大罵,氣到當場動手打人也不是沒可能。
不過眼下的大家都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你是新兵、我是新兵、他是新兵,連咱的長官都是軍校剛剛畢業的理論新兵,也就甭雞蛋裏面挑骨頭找事兒了。
先把俄國佬的坦克型号認清楚再行動難道不好嗎?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從身後相隔不遠距離外傳來的炮火轟鳴聲不但絆住了德軍步兵的腳步,更令那三輛本就已經有些心生動搖的虎式車組感到萬念俱灰。
“漢克!後面也打起來了,我們的六點鍾方向,我們難道是被包圍了嗎?”
哒哒哒哒咔咔——
“見鬼!這該死的航向機槍又卡殼了,該死的MG34!該死,該死!”
“俄國佬沖上來了,他們的步兵沖的比坦克還快!我們快被騎到臉上了,快想想辦法,漢克!”
全車總共五名車組成員,車長、炮手、裝填手、機電員、駕駛員。每一名車組成員的額頭此刻都汗水直冒、話音顫抖,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緊張還是恐懼造成的。
但不論是哪種原因,對于身負重任外加車長之職的指揮官漢克來說,都不算太好、甚至稱得上是很糟。
擁有自己獨立車長指揮塔的漢克有着非常良好的觀察視野,即便不把身子探出車外也能将周遭的戰場局勢洞察地很是清楚。
瞅了一眼車長潛望鏡的漢克能夠看到,那些嘴裏叽歪亂叫高呼着“烏拉”口号的俄國佬步兵,眼下已經沖到了距離他們三輛虎式坦克最多不過兩百米開外的距離上。
正面裝甲向敵以争取防禦,全憑倒車機動來進行後撤的三輛虎式坦克别說是跑過對手的坦克,眼下就連那些步兵都可以輕松用兩條腿的狂奔追上己方。
漢克原本是打算在步兵的掩護下,穩紮穩打、步步爲營地一點點撤回第二道預設陣地,到了陣地上依托着有利防禦地形還可以抵擋一番、再做考慮。
但那群不争氣的新兵蛋子居然破天荒地扔下了戰友撒腿就跑,漢克能夠理解原本是被用來抵達前線打散後,補充到前線各個戰損部隊裏的臨時編制補充部隊,其戰鬥力肯定不會太好。
但這堪比英國約翰牛的賣隊友行爲卻也未免太過誇張了點,自己簡直比敦刻爾克灘頭的法國佬還冤枉!
從兩翼包抄過來的俄國佬坦克已經不再繼續繞側,發現了己方三輛坦克在不知什麽原因而被步兵抛棄之後,立刻就調轉方向用直線突擊的方式徑直殺了過來。
正面襲來的那群俄國佬步兵後面還跟着數量更多的重型拖拉機,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占據着絕對的數量優勢,而屁股後面此時此刻傳來的炮響又是聽得如此真真切切。
懷揣着雄心壯志準備來斯大林格勒大展拳腳一番的漢克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帶着整整九輛最新到位的六号虎式坦克首次出戰,竟會落得個如此凄慘、即将全軍覆沒的下場。
老道的指揮官在做出重要決定之前總會習慣性地慎重考慮一般,充其量隻是時間長短的不同而已。而披挂着裝甲兵上尉軍銜的漢克,則屬于那種不習慣把太多時間,浪費在對做出最終決定猶豫不決之事上的人,他已經親眼見證了太多這樣的戰友同僚死于非命、毫無意義。
“到此爲止了,我們已經盡力了......”
内心暗道之餘同時輕歎一口氣,漢克選擇不再下達更進一步的命令,而是仿佛全身脫力一般地在一把摘下了頭頂的耳機和軍帽之後,順勢靠在了車長位置的冰冷裝甲闆上。一瞬間的面目神情和一雙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卻顯得異常空洞。
沉默了不到一秒之後的話語,緊接着便從嘴中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你們想活下去嗎?兄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