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扶着架設在面前的德什卡12.7毫米重機槍将上半身探出車外,淩冽的黑夜寒風從耳邊呼嘯刮過簌簌作響。
腎上腺素急劇分泌的高強度戰鬥結束之後,向着馬拉申科緊接着襲來的便是深深的困意與疲倦感席卷全身。
指揮着部隊不是連夜趕路突進就是摸黑端掉敵人的橋頭堡,認真算起來的話,馬拉申科已經至少有兩天兩夜的時間基本上沒合過眼。
如果不是逮空就在車長位置上眯瞪一下舒緩神經外加閉目休息,馬拉申科估計現在的自己可能已經一頭跌倒昏睡在了車長位置上。身體與精神都快逼近了極限狀态的情況下仍有一件事必須要去盡快完成,這同時也是支撐着馬拉申科繼續前行的最本質源動力。
能見度低到讓人想要忍不住吐槽的弄弄夜色連望遠鏡都不大好使。
手裏端舉着望遠鏡環視四周卻依舊是一無所獲,兀自搖了搖頭選擇了放棄的馬拉申科回到了炮塔當中,坐在炮手位置上剛剛點着一根煙的伊烏什金随之開口發問。
“怎麽樣?看到什麽了嗎?”
嘴裏叼着煙的伊烏什金有些面露期待,但等待着他的最終答案終歸隻是馬拉申科的無奈搖頭。
“除了一片黑,什麽都看不見。也許你能看見點什麽,要出去試試嗎?”
面對馬拉申科一臉調侃般的語氣,嘴角向上一揚噴出一口煙氣的伊烏什金一樣顯得是滿不在乎。
“你的眼睛可比我的好使,我覺得我還是算了吧,待在坦克裏至少還暖和一些,這樣就停好。”
要說整個177号車組有誰對路線最了解的話,那必定就是位居駕駛員之位上的謝廖沙,與伊烏什金的玩笑告一段落的馬拉申科随即話鋒一轉緊接着開口。
“謝廖沙,看得清路嗎?我們距離卡拉奇鎮還有多遠?”
原本正在專心開車的謝廖沙聞言後掃了一眼身旁擺放着的行進地圖,地圖上被以紅線标注出來的行進線路異常明顯,幾乎沒怎麽多做思考的謝廖沙在借着昏暗的車内燈光看清了地圖之後緊接着開口。
“大約還有不到四公裏,很快就能到。我們該怎麽打?車長同志。”
手握着操縱杆的謝廖沙充其量隻是随口一問,但這麽一問卻激起了馬拉申科的注意。
“到現在還不知道敵人的具體部署,看來也隻能先找一個就近的突破口打個措手不及了。”
浩浩蕩蕩一個坦克營的兵力在雪原之上馬力全開、縱橫馳騁的動靜不可謂之不大,事到如今的馬拉申科已經不再指望自己能夠隐蔽突擊,這根本就不現實。
橋頭堡溜了的那一大幫子德國佬守軍不敢說全都跑回了卡拉奇鎮找大部隊會合,但至少也得有一半以上的人是慌不擇路地逃回了鎮裏,這一點光從那些德國佬當初的逃跑方向上就能一眼看得出來。
如此一來,小鎮上盤踞的那些德國佬不可能不知道橋頭堡已經被攻陷的消息,必然會因此加強戒備、提高注意力。、
與其再小心翼翼、生怕被發現地躲藏在黑暗中賣弄奇襲戰術,馬拉申科覺得還是把主力部隊集中在一起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來得比較現實,這麽做的勝算也是理所當然的最大。
但在理所當然之前,馬拉申科還得完成一點計劃的先期準備,而這些先期準備眼下已經部署到位。
“讓那些偵查坦克去吸引德國佬的注意力,你覺得這麽幹能行嗎?”
剛好,突然兀自開口的伊烏什金與馬拉申科正在考慮的内容交彙到了一起,集中于相同的一點之上。
“不試試的話怎麽知道能不能行?我對這個計劃抱有十足的信心把握。”
“偵察部隊那邊炮聲一響,神經線一直緊繃的德國佬肯定就會開火還擊再朝那邊靠過去。到時候德國佬的大概布防情況我們就能獲悉了,如果速度夠快的話興許還能趁機揍那群德國佬的屁股,這麽好的事兒你上哪兒去找?”
整張臉上寫滿了自信的馬拉申科把一切說的頭頭是道,聽得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的伊烏什金都感覺自己有點熱血沸騰。
“捅那群德國佬的屁股是嗎?我都忘了上次幹這種事兒是什麽時候,光是聽聽就讓人感覺無比期待。”
伊烏什金同馬拉申科這邊的話音未落,一陣從稍遠方向上陡然響起的炮火轟鳴聲便打破了黑夜的寂靜、響徹耳邊。
轟—轟——
哒哒哒哒——
“是那些T70,我們的偵察部隊開火了,馬拉申科!你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無線電中傳來的是老同學兼好搭檔拉夫裏年科的熟悉聲音,按動了送話器按鈕的馬拉申科毫不遲疑地報以回答。
“原計劃不變,主力部隊繼續前進!偵察部隊的開火方向與我們剛好呈對立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部分德國佬現在都是屁股對着我們,抓緊時間開始行動!各車組立刻向前突擊!”
被弄弄夜色籠罩下的鋼鐵洪流開始加快前進的速度,一路向前踏雪疾馳而去。
而在橋頭堡上剛剛搭建起來的近衛第一重型坦克旅臨時指揮部裏,很少發脾氣、一直都是大好人形象示人的彼得羅夫政委卻在極爲罕見地大發雷霆。
“你說什麽!?聯系不上旅長同志他們?你這個通訊主任是幹什麽吃的?!旅長同志他們要是有一點問題,我立刻撤你的職把你送去審判!”
彼得羅夫政委逮住對方衣領的近乎嘶吼喊的很大聲,音量分貝之高甚至遠遠淩駕于帳篷外凜冽的寒風之上,旅部帳篷裏的所有人都低着腦袋默不出聲、不敢插半句嘴,要麽就是隻顧着忙自己手中的工作裝作壓根就沒聽見。
“我已經派人去乘車聯絡了,政委同志,應該......應該很快就能追上旅長同志他們,我...我可以向您保證。”
“保證?保證什麽!?用你嘴裏的應該來保證嗎!?”
宣洩完心頭一陣怒火的彼得羅夫政委也自知這麽幹發火肯定不是個辦法,更進一步的執行命令随即朝着身旁近在咫尺的通訊參謀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