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武器即刻舉手投降是個不錯的主意,但是聽說俄國佬戰俘營生活異常艱苦的貝克少校,卻暫時不認爲自己到了必須得選擇投降那一步,自己的身後現在仍有退路。
“不要管俄國佬的大部隊,趕緊過橋打過去!我們在橋上埋了炸藥,過了橋就是我們的勝利!隻要過了橋就能把這些俄國佬全部炸上天!”
光能聽到激烈槍炮聲的貝克少校,暫時還不知道對岸橋頭堡的控制室已經被摧毀,着急上火的德軍現在就是想要炸橋也壓根沒指望。
根本就沒做抵抗的貝克少校帶領着自己麾下的一幫子人光速跑路、頭也不回,如此這般情景倒是把親自帶隊殺了過來的拉夫裏年科給氣的不輕。
“一幫沒膽量的窩囊廢!”
“所有車組加快速度,步兵做好準備在橋頭堡立刻下車!主炮謹慎開火,當心别把橋給炸塌了!”
激烈的槍炮爆炸聲在對岸的橋頭堡響成了一片,四散橫飛的炮彈和破片連原本用作照明的探照燈都給打碎了好幾盞。
基本上已經接近于一片漆黑的場景隻有槍炮火光在不斷閃爍,不清楚對岸情況到底是如何的貝克少校,隻得自行判斷認爲戰事正處在焦灼狀态或是有利于己方,那群剛剛過橋的僞裝俄國佬總不能這麽快就把多半個步兵營的兵力都滅了吧?
“所有人,加快速度!準備戰鬥!”
貝克少校的大聲呼喊回蕩在耳邊,緊跟着老兵弗裏茨一路快跑的菜鳥杜克顯得有些慌張,身旁戰友們那倉促的腳步就像是擊鼓一樣不斷敲打在他心裏,整顆小心髒撲撲直跳堪是緊張異常。
“弗裏茨,弗裏茨!你等等我,跑慢一點,我快跟不上你了!”
手裏提溜着自己那把快凍成了冰棍的毛瑟98K步槍緊趕慢趕,跑了還不到一座橋距離的菜鳥杜克已經是進入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狀态,不過跑在前面的老兵弗裏茨似乎并不在乎杜克的感受隻知道自己一個人快跑,甚至于連句回答的話都沒有。
從黑暗中傳來的激烈槍炮聲響已然愈發接近,估摸着自己的視野能見度最多不過十幾米遠的老兵弗裏茨有些暗暗吐槽,抱怨着方才還将陰冷凄清的月光灑滿大地的月亮,爲何在眼下這最關鍵的時刻又給躲進了烏雲當中。
幾輛被擊毀的汽車連同着橋頭堡控制室一起向外噴射着灼熱的火光,照亮着周圍的黑暗以及幾具就躺在旁邊的橫死雪地屍體。映襯在雙睦圓睜、滿臉不甘屍體上的橘紅色跳躍火光,在周遭積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滲人。
方才還激烈作響的槍炮聲不知何時忽然停息下來,已經抵達橋頭堡正準備抄家夥大戰一場的貝克少校忽然失去了目标,這堪稱詭異的情況顯然并不在貝克少校的預料之内。
“槍聲爲什麽停了?難道是戰鬥結束,那些俄國佬被消滅了?”
手扶着路障掩體的貝克少校知道沒有多少時間是留給自己可供猶豫的,不論對面這場已經漸漸停息冷卻下來的戰鬥鹿死誰手,自己都必須率隊盡快過橋。然後趕緊找到備用的起爆器,趕在俄國佬的大部隊過橋之前把這座該死的橋給炸了!
“前進,戰鬥隊形!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開火!”
出于穩妥起見的貝克少校,下達了一條很快就會令他感到無比後悔的命令。
認爲己方兵力占優的貝克少校一廂情願地選擇相信勝利的一方會是己方,而那些僞裝過橋的俄國佬眼下肯定已經是躺在地上的屍體、全軍覆沒,要麽就是寡不敵衆、舉手投降後這才停止了抵抗沒了槍炮作響。
不論哪種結果都隻能是己方勝利,稍加思考後的貝克少校對此深信不疑,就像是按勞取得一樣理所應當、天經地義。
頭頂着德國佬的M35鋼盔就躲在一處黑暗中的掩體後,一名三個月前才被緊急征召參軍調往前線的紅軍小戰士有些緊張,戴着手套緊握住德國佬MP40沖鋒槍的手心裏已然滿是汗水,穿上德國佬的軍服幹僞裝突襲這種事兒的确是來得太過刺激。
“營長同志,我們...我們還不開火嗎?那些德國佬已經在過橋了。”
小戰士的運氣不錯,在他身邊隔着不到一米距離外趴着的就是他們這個步兵營的營長,也就是早先那位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馬拉申科“騙來”,帶人一起去搶朵拉二小姐的那位步兵營營長利馬沃夫。
嘴裏噙着一枚波波沙沖鋒槍彈殼當成減壓神器把牙齒磨的咔咔作響,自打去年衛國戰争爆發就一直戰鬥至今,從一名最基層的戰士用德國佬的人頭一步步幹上了營長位置的利馬沃夫,毫無疑問是一名戰鬥經驗極其豐富、又能在關鍵時刻耐得住性子的沉穩老兵。
馬拉申科在方才結束戰鬥後親自開口下令的話語至今還回蕩在他耳邊,牢記命令的利馬沃夫營長一直在等待最後時刻的到來,等待所有德國佬的步兵都跨過大橋、沒了掩體,可以瞬間全部撂倒的那一刻。
不見營長同志開口回話的小戰士本已經不抱希望,但一聲突如其來的大喝卻在他最意想不到之時陡然炸響。
“就是現在,開火!打!”
咚咚咚——
哒哒哒——
轟——
從黑暗中瞬間迸發出來的無數道兇猛火舌,将僅僅隻是持槍戒備的德軍步兵瞬間撂倒了一大片。不知從何處飛出來的手榴彈精準丢到了人群正中央,嗤嗤冒煙的M24土豆搗碎器一聲巨響,直接把周遭接近一個班的德軍全部炸飛。
被猝不及防打了一記當頭悶棍的貝克少校這才反應過來,那些看似是受交火波及而被摧毀的探照燈根本就是有意而爲之,周遭那幾輛熊熊燃燒、照亮黑夜中四周的車輛殘骸也是同樣的道理。
眼前一片漆黑的德軍士兵們根本不知道敵人在哪兒、純粹就是憑感覺亂射開火,而那些黑暗中的僞裝俄國佬卻能清楚看到被火光照亮下的己方位置,這種一邊倒的戰鬥自打槍響一開始就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見鬼!該死!弗裏茨,跟我來,去找備用起爆器,快!”
事到如今的貝克少校已經不敢再奢望能夠突圍或者是能打出去,作爲軍人的最後職責在驅使着他去找到備用起爆器,先把整座頓河大橋炸飛再說。
而那個備用的線導起爆器就安置在橋頭堡下第一座岸邊橋墩上,在一個非常隐蔽、隻有少數幾個守備軍官才知道的小暗門裏,是爲了防止橋梁控制室電導導線失靈,或者導線被破壞的情況下而預留的緊急應對措施,現在正是将之啓用的最好時刻。
趁着亂槍交火的空擋帶着和自己私交甚密的老兵弗裏茨一道,一個翻身便飛越過了欄杆來到了橋下,支撐頓河大橋的第一個岸邊橋墩就在距離不到三十米開外、近在咫尺。
不顧一切地向橋墩狂奔而去的貝克少校心裏隻有時間、所剩不多的最後時間,而跟随在他一旁同行的老兵弗裏茨也如同驚弓之鳥,奔跑之餘不斷回頭相望看看有沒有俄國佬的追兵攆上來,處在狂奔之中的二人皆沒有注意到黑暗之中有四雙眼睛已經悄然盯死了他們。
“快!備用起爆器就在這兒,弗裏茨,快開門按下按鈕!”
搶先一步到達橋墩下的老兵弗裏茨将手裏的武器随手扔到了一邊,按照貝克少校所指的地方一把就找到了備用起爆器所在的暗門,甩手一把将之瞬間拉開。
“這...怎麽...怎麽會是這樣?”
突兀的起爆器上隻剩下了一個鐵盒,隻要使勁兒往下一壓就能把整座頓河大橋瞬間炸飛的那個關鍵按壓操縱杆,就像是插在了鎖孔裏的回家鑰匙突然不翼而飛了一般不見所蹤。
目瞪口呆的老兵弗裏茨與匆匆趕來的弗裏茨少校一起驚愕地說不出話來之際,一道手裏輕輕搖晃着拆卸下來操縱杆的高大身影,已然從不被察覺的橋墩背後陰影中閃身而出。
“久等了,二位,你們是在找這個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