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逝去的生命幾乎與四射的炮口火光烈焰同時綻放出最後的耀眼光芒，用了九秒鍾時間将仰角向上、炮管指向差不多快偏了九十度的炮口終于對準了目标。

右眼、左手、右手全部齊上陣同時操作的伊烏什金已經拼盡了自己的全力，炮口指向目标所在方向的刹那一刻，即是炮鏡刻度500米标線重疊150毫米重型榴彈炮之時，完全融入了人炮合一狀态的伊烏什金瞪着圓睜到極緻的右眼一聲大喝。

“死吧！德國佬的走狗！”

被炮闩擊針猛烈撞擊下的彈殼底火将85毫米高爆彈丸順着螺旋膛線極速頂出，噴湧着發射藥燃燒化學能的彈丸帶着強烈的複仇憎恨一頭撞在了堅硬的土工掩體之上，火光奔湧的爆破烈焰瞬間掀起了大塊的凍土與飛雪四散飛揚。

“幹掉了嗎？”

被爆炸火光與四散飛雪土塊阻擋住了視野的馬拉申科瞪大着自己的眼睛，雙手死死扒住面前的車長潛望鏡一刻也不敢離開，緊盯着目标所在方向等待着結果。

當極速擴散的爆炸火光烈焰消散，遮擋視線的大塊凍土與飛雪從半空中降下、塵埃落定，被掩于幕後的真實當場便令看清了一切的馬拉申科一聲怒罵。

“這幫羅馬尼亞雜碎！高爆彈裝填，再來一炮，伊烏什金！”

大粗管子依舊傲然挺立的150毫米重型榴彈炮并未被摧毀！

環繞在這門重型榴彈炮四周的土工掩體成了天然保護的銅牆鐵壁，将近零下三十度的極寒天氣硬生生将土塊凍的硬度堪比鋼鐵。

裝藥僅爲660克的85毫米高爆榴彈隻在這讓馬拉申科想開口罵娘的凍土掩體上，打出了一個臉盆大小的淺坑，深度最多隻有三四十公分無法再寸進半點，蘇聯大地上的冬季凍土掩體防禦比任何人工構築的沙袋掩體都要好使無數倍！

伸手從炮塔尾端第一彈藥架上取下了一枚85毫米高爆榴彈轉身脫手送入炮闩，完成了馬拉申科所下命令的伊烏什金立刻一聲大喊。

“裝填好！”

“開火！”

轟——

瞬間脫膛而出的85毫米高爆彈再一次向着被牢牢鎖定的目标極速沖去。

馬拉申科本以爲伊烏什金這一次一定能得手，但是緊随其後的結果卻令馬拉申科再一次大跌眼鏡。

第二發高爆彈再一次打在了距離炮管位置很近的凍土堆上炸響濺起一片土塊飛雪，除了留下又一個臉盆大小的淺坑以外再無任何其他效果，又黑又粗的150毫米大炮管子依舊在哪兒杵着傲然挺立，如此糟糕的結果幾乎把馬拉申科氣的當場暴走。

“伊烏什金！目标是那門該死的榴彈炮！你是不是眼睛瞎了！”

馬拉申科這邊怒語相向罵的很是難聽，接連兩次失手的伊烏什金卻是顯得一臉的委屈與不甘。

“目标就那麽小一根炮管，整個炮身全在凍土後面擋着！坦克外面風速那麽大，你讓我怎麽精确打到正面投影面積這麽小的一個目标！？”

對自己技術水平有着絕對自信的伊烏什金不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找借口開脫。

坦克外面接近100公裏每小時的暴風雪來臨前風速能幾乎能把人吹得掀翻在地，不論是正面投影面積還是側向橫截面積都極大的全口徑高爆彈受風速影響極爲嚴重，精确度上的大打折扣完全是可以預見到的事情。

那個小到幾乎隻有一個炮口投影面積露出來的目标簡直能把伊烏什金氣瘋，生兒子沒腚眼的羅馬尼亞鬼佬把整個巨大的炮身完全藏在了凍土掩體之後，直瞄射擊的坦克炮高爆彈根本就照顧不到躲藏在掩體後的炮身和羅馬尼亞炮兵。

偏偏最大俯角有負三度的那門150毫米重型榴彈炮，還能以高打低的居高臨下姿态将己方剛好納入火力範圍之内。

内心中激烈權衡着選擇的馬拉申科最終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比起就這麽一路莽着直沖過去碾碎那門該死的榴彈炮，馬拉申科認爲還是就在這裏就地幹掉這個烏龜王八蛋來得更加高效。

“基裏爾，穿甲彈裝填！伊烏什金，瞄準那個炮管子旁邊距離最近的凍土層打，把凍土層打穿殺了那些操炮的該死羅馬尼亞鬼佬！你知道該怎麽做！”

馬拉申科瞬息之間做出的決定不可謂之不大膽，甚至于就連作爲命令執行者的伊烏什金本人都不由一瞬間爲之一愣，差點以爲自己耳朵聽錯。

但一個王牌車組一路戰鬥至今的團隊默契，終究還是令稍有驚訝的伊烏什金在短短一秒反應時間之後，選擇了無條件相信馬拉申科的決定，相信自己被戰友廣爲稱頌的精湛炮術能力。

僅僅一刹那的眼神對視交換，已經足以讓伊烏什金從馬拉申科的眼神中讀到這種發自真心的絕對信任。

來自其他戰友車組的高爆彈陸續在凍土層上紛紛炸響，沒有任何一個車長能大膽到想出馬拉申科這種天馬行空的決定，所有的高爆彈均打在了堅固的凍土層掩體之上白白做了無用之功。

從炮鏡内将這一切景象盡收眼底的伊烏什金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基裏爾脫手将穿甲彈塞入炮闩的叮當作響聲回蕩在耳邊、直入腦海。

緊握住高低機與方向機調節輪盤的雙手配合着右眼精确調節着最後的方位，已經接連失手兩次的伊烏什金确信自己從那錯誤的彈道中找尋到了真正的方向。

“裝填好！”

轟——

這一次，馬拉申科沒有下達開火命令，所有的信任與希望皆寄托于伊烏什金一人身上由其自主決定判斷。

炮火轟鳴中瞬間脫膛而出的85毫米風帽穿甲彈，跨越了500米距離精準打在了距離炮管僅僅20公分的左側凍土之上。

80公分厚度的上部凍土層被足以屠虎的85毫米全口徑風帽穿甲彈一擊洞穿，雙手扶住車長潛望鏡的馬拉申科死死盯住目标不放，确信自己看到了那從凍土之後帶着血花瞬間騰空而起之物，一聲大喝緊接着便從口中再次脫口而出。

“再來一發！靠右微調密位！”

伊烏什金完全明白一樣是炮手出身的馬拉申科是什麽意思。

同樣從炮鏡中看到了自己那一炮取得了何等成果的伊烏什金，完全抱着和馬拉申科相同的打算，略微操縱方向機輪盤橫向調整射擊密位之後的第二發穿甲彈，再一次伴随着炮口火光脫膛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