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娜塔莉亞的感情像是一灣溫柔的湖水,能讓馬拉申科疲憊的心得到暫時的甯靜。
那麽安雅将自己真實的感情表露出來之時,則讓馬拉申科感覺到猶如火焰般朝自己襲來,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足以讓人感到措手不及。
此前準備好的所有勸解說辭眼下全都派不上用場,馬拉申科壓根就沒想到在那麽多人面前表現得非常怯懦的安雅,到了隻有彼此二人的場合竟然會如此豪邁奔放。
原本打算三言兩語就把安雅勸退,但眼下看來的确是馬拉申科把一切想的太過簡單了。
思來想去始終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好,有些迷茫的馬拉申科緩緩轉過身去目視着雨中的遠方眺望着霧蒙蒙的城市,整個心境就好比被大雨沖刷地稀裏嘩啦的大地一樣“内牛滿面”。
“我他媽不想搞戰地戀愛啊,誰能來幫幫我,淦!”
正當眺望着雨中遠方的馬拉申科心中一陣悲鳴之時,從背後傳來的輕柔觸感忽然讓馬拉申科渾身如觸電一般猛地一顫,突然從後腰把馬拉申科摟在了自己懷中的安雅再一次超乎了馬拉申科的預料之外。
“請給我一次機會,團長同志。我隻想能經常看到您,每天都能感受到您就在我身邊很近的地方,隻要這樣我就能感到安心,就會給與我繼續前進下去的力量,您能夠答應我嗎?”
“.......”
馬拉申科不是聖人,身後傳來的柔軟觸感足以讓每一個不在佛系狀态下的正常大老爺們感到欲罷不能,馬拉申科自己也不例外。
理智與情感在顯得一片空白的大腦中激烈博弈。
稍微占據上風的理智告訴馬拉申科,自己不應該接受安雅的感情。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那裏懂得啥叫做愛情,放在後世還是個看見自己喜歡的明顯兩眼冒小星星的年紀,一味地傾注自己的感情這種事兒壓根就不是愛情。
暫且不說自己如果這麽做對不對得起還苦苦守在家裏等待愛人歸來的娜塔莉亞,光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臨走前交付的最後重托就讓馬拉申科感覺到來自靈魂的負重感。
前世時的林傑堪稱風流潇灑,但卻不是一個下流的無恥之徒。
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馬拉申科的心中有着很清楚的認知。
況且,自己是個把腦袋别在坦克裝甲闆上的家夥,說難聽點的話,連馬拉申科自己都不知道那顆終結一切因果的穿甲彈會在什麽時候打穿自己的座車裝甲闆。
現在自己要是挂了頂多讓一個好姑娘感到傷心,馬拉申科不想讓這個數字再翻一倍變成兩個。
再三權衡之後的馬拉申科終于下定決心想要把決絕的話語脫口而出,但直覺敏銳的安雅仿佛在異樣的一刹那間察覺到了什麽,瞬間更加用力地摟緊了自己的雙臂愈發不打算松開。
“我不接受拒絕的答案,團長同志,甚至不敢去想被拒絕之後接下來該怎麽做。”
“我的生命可能會永遠留在這座城市裏,可以的話我想聽到能讓我感到安心的承諾再離開這個世界,您...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僅僅隻是身爲後世穿越者的馬拉申科,年紀雖小但卻腦袋靈活的安雅也對整個殘酷的斯大林格勒戰鬥有着很清醒的認知。
前線上送來的傷員一天比一天多,德國人的飛機和大炮轟炸也一天比一天猛烈,整個城市仿佛都陷入了一場正在進行的毀滅當中即将迎來萬劫不複。
安雅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場景,但卻也在最初的驚恐害怕眼淚中一點點走向堅強,開始慢慢地去了解、去認識這場自己從未見過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殘酷戰争。
被地獄般戰火籠罩的城市裏每天都有成百上千人橫死街頭和廢墟當中,有的甚至連屍體都被埋壓在暗不見天日的磚石碎塊中被人遺忘。
安雅不覺得自己比起那些英勇奮戰、保衛祖國的紅軍戰士們而言有什麽特殊之處,自己并非是那種不可或缺又絕對死不了的人。
如果沒有馬拉申科那天把自己從廢墟中救了出來,安雅甚至覺得自己現在可能隻是一具被埋壓在廢墟之間正在慢慢腐爛變臭的屍體,無人問津的同時還被整個世界所遺忘。
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那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著作中,記載了保爾在監獄裏遇到那個想要給他主動獻身的姑娘,最後卻被白匪獄卒獰笑着抓走了的故事。
那些德國人會不會也像書裏描寫的白匪獄卒那樣殘暴呢?
不論事實真相如何,至今都未親眼見到過那些殘暴侵略自己祖國的德國人到底長什麽樣的安雅,心裏的确受書中故事的影響而這麽想過。
比起像書中描寫的故事那樣受到同樣的遭遇,安雅更想和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不負此生。
安雅不清楚愛情到底是什麽東西,卻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感情的最終目标鎖定在了在她心間揮之不去的那個男人:馬拉申科的身上。
故事非常簡單,但越是簡單的故事往往就越是真實,馬拉申科眼下已經能夠從腰間傳來的緊緊摟住力道深切體會到這一點。
“哎,打仗難,做人更難,簡直太累了.......政委同志,我不想做人了。”
一味地逃避現實解決不了問題,馬拉申科必須要直面安雅的熾熱感情給出一個不讓姑娘傷心欲絕的穩妥答案。
耳邊稀稀落落的雨聲讓馬拉申科很快便意識到,現在這種時候拒絕安雅的感情可能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和合适的時候。
人心都有最脆弱的柔軟之處,就像一貫外表大大咧咧而莽的一逼的馬拉申科,隻會在娜塔莉亞那溫柔的懷抱港灣裏展現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一樣。
遠不比馬拉申科這般堅強的安雅更需要一個依靠和心靈的避風港,而這個依靠和心靈的避風港到底是何物,眼下顯然已經無需再去多說。
安雅需要的,僅僅隻是一句可以讓她感到安心的回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