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從未聽說過像你這樣的故事,卡拉切夫同志,還有像你一樣的人從美國回來嗎?”
親眼見到馬拉申科本人,這對于卡拉切夫來說還是第一次,在此之前卡拉切夫隻是從别人的描述還有報紙一類的宣傳資料中了解過馬拉申科。
馬拉申科的平易近人和說話時沒有半點架子的面帶微笑态度讓卡拉切夫覺得有些意外,在此之前他好幾次因爲自己的美國人身份而遭到過别人的異樣眼光甚至是排斥,但馬拉申科顯然不是這樣的人。
面對馬拉申科提出的問題,卡拉切夫在繼續向前緩緩邁步中稍微思索了片刻,而後略有遺憾地開口答道。
“據我所知,我可能是整個馬裏蘭州唯一一個。”
“我家所在的小鎮上還有幾家在沙俄倒台之後搬去美國的人,但是他們幾乎無一例外都很......嗯,您知道我想表達什麽意思,團長同志。”
不方便将那個詞直接說出口,面色有些尴尬的卡拉切夫用眼神與表情向身旁的馬拉申科暗示着最終的答案。
馬拉申科自然知道卡拉切夫想要表達什麽意思,但這樣的談話交流方式未免也太蹩腳了一些,有些話的确不方便被野戰醫院當中的密集人群給聽到。
“既然你是美國人,我們不妨用英語來聊?我的英語可能有些蹩腳,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馬拉申科緊接着脫口而出的話語讓卡拉切夫瞬間面露驚訝之色。
因爲從馬拉申科口中說出的語種并非是在這片土地上土生土長的俄語,而是一股好似有點紐約腔的美式英語!
“難以置信!團長同志,您竟然還會說英語?您是從哪兒學來的?”
在普及了九年義務教育的後世,學的再爛的天朝學生也都會說個“Hello”、“How are you?”、“Are you OK?”一類簡單的英語。
作爲高考成績突破600分大關的強者,馬拉申科......應當說是林傑的英語水平在高考前模拟考試中一度是全年級前十的水準。
盡管這是因爲林傑小時候想弄明白,把自己唱的渾身抖個不停的MJ歌詞裏到底是啥意思,是因爲興趣角度出發而去主動學習英語,後來甚至還練習口語去模仿MJ唱歌,而并非是在課堂上的生搬硬套和死記硬背。
但總而言之,現在的馬拉申科英語水平也得益于此而不是太差就是了。
面對卡拉切夫的一臉難以置信,僅僅隻是笑了笑的馬拉申科很快給出了理所當然的答複。
“過程并不重要,卡拉切夫同志,重要的是結果。我現在會說英語,而你是個美國人,我覺得我們用這個辦法來交流更加合适一些。”
馬拉申科的臉上不摻一絲虛情假意,每一句話可以說都是發自真心,這讓從中讀出了含義的卡拉切夫一時間覺得有些感動。
“......之前有很多人都因爲我的身份質疑我,說我是美國人派來的間諜,前來破壞祖國和刺探情報的。說實話這讓我很難過,團長同志,我雖然是在美國長大的,但我知道我的祖國是俄國,我的媽媽從小就教導我這些,我從沒認爲過我是個徹頭徹尾的美國人。”
因爲那些剛剛過去不久的親身經曆往事而表現的有些激動,說到最後連自己都感覺情緒有些太過頭了的卡拉切夫不由悄無聲息中低下了腦袋。
“我還是太沖動了,團長同志。但我很感謝您能用同志這個詞來稱呼我,我很少被别人這樣稱呼,更多時候還是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說醫生。”
馬拉申科能夠明白卡拉切夫因爲自己的特殊身份所招緻的白眼和非議,這在馬拉申科看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卻不代表着馬拉申科自己也同樣如此。
“國籍并不重要,卡拉切夫同志,天下的共産主義者都是一家人,是一群爲了相同理想而共同奮鬥終生的人。”
“或許你我之間的信仰有些差異,但你能在這種時候回到祖國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置身于前線炮火中挽救危在旦夕中的祖國。單憑這一點已經足夠讓我稱呼你爲同志,同時也值得讓我向你表達一份敬意。”
自南北戰争之後就從未被戰火波及到本土的美國毫無疑問是一塊安甯祥和之地,尤其是和正處在衛國戰争狀态下的蘇聯相比較來說就更是差距明顯。
卡拉切夫憑借自己的文憑,原本可以有一份很好的工作、穩定的收入、以及足以讓同齡人羨慕不已的生活,但他卻也是在這種情況下放棄了自己在美國的優渥境遇,選擇漂洋過海回到祖國,投身到炮火橫飛的前線中去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馬拉申科不清楚卡拉切夫的家庭教育如何以及他都經曆過那些事情,但這些在馬拉申科看來卻并不重要。
卡拉切夫所做出的最終選擇已經足以證明一切,這樣的人不論到了何時都值得人們去尊重,即便是馬拉申科這樣的穿越者也不例外。
一路上邊走邊聊的時間過得很快,馬拉申科沒過多久便在卡拉切夫的帶領下來到了重傷員區。
這裏收治的絕大多數都是在戰鬥中遭遇到重傷需要截肢或是大面積縫合傷口的戰士,爲這些身受重傷的戰士進行緊急外科手術是一個極度消耗體力和精力的工作。
在此之前已經有好幾位上了年紀的軍醫累倒在了手術台前,但年富力強又有着高超外科手術水準的卡拉切夫卻硬是主動扛下了這一切。至少在周圍手術台前配合他的護士們眼裏,身爲美國人的卡拉切夫醫生的确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這邊的床位是截肢後的戰士,那便是因爲大威力子彈槍傷而大面積縫合傷口的戰士。我們對傷員進行了統一分類,方便進行管理還有相關的護理工作,彼得羅夫政委今早過來的時候說這做得很好,您覺得如何呢?團長同志。”
耳邊回蕩着卡拉切夫輕聲話語的馬拉申科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擡起頭來仰望向上方的雙眼正注視着天花闆上那個水缸大小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