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發生争執甚至是吵起來這種事兒放在遙遠的後世可以說是很平常的事情,有時候就算是當場上演全武行大打出手也不是沒可能,作爲國家暴力機關的軍隊當中自然也是一樣。
拉夫裏年科同契爾琴科夫師長手下的團長發生争執,這在馬拉申科看來實在算不上什麽大事,甚至都懶得去管。
可就當馬拉申科腦子裏想着别的東西不想被打斷思路時,被拉夫裏年科給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給怼了一通的那位主力步兵團團長卻覺得很沒面子,臉紅發燙之下甚至于有些惱羞成怒地向着拉夫裏年科當場回應駁斥道。
“你這是污蔑!我從沒表達過你剛才說過的那些話意思,我隻是據實而論在闡述最好的戰術和事實而已!另外請注意上下級身份,這位同志,你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太恰當!”
拉夫裏年科本身就感到有些很不高興外加極度不爽,現在坐在對面這個滿嘴胡咧咧的二貨居然還敢拿高人一等的上下級軍銜壓自己。
跟在馬拉申科身邊厮混到脾氣見長的拉夫裏年科,平日裏可沒人敢和他這麽說話,就算是馬拉申科和彼得羅夫政委也都是用同級和商量的态度一塊兒說事讨論的,下面那些戰士們和基層指戰員見到拉夫裏年科更是敬語不斷外加先行敬禮。
不論怎麽說,拉夫裏年科終歸也是個要面子的人,這是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
很是火大的拉夫裏年科攥緊了拳頭見勢就要從椅子上直起身來,讓對面這個駁了自己面子的混蛋知道什麽才是近衛重型坦克部隊的鐵拳,但沒想到卻被見勢不妙立刻緊急出手的馬拉申科硬是給一把按回了椅子上,又再度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幹什麽?你們吵架我不阻止,難道還想打架嗎?是打算讓對面那群德國佬半夜嘲笑我們嗎!?一個步兵師外加一個近衛重型坦克團,我們好歹是前不久才剛剛一起并肩戰鬥過的親密戰友,怎麽現在爲了明天怎麽屠宰德國佬這種破事就要準備在會場打架了?”
“真要是等到明天開打了,你們怒氣要是還沒消下去的話是不是還要在戰場上再比試一下?讓德國佬給你們當裁判嗎!?”
“我們是蘇聯紅軍,是祖國的戰士,是讓德國佬最爲恐懼的一群人!不是在莫斯科街頭巷尾厮混讨酒喝的地痞混混!如果你們覺得有必要,彼得羅夫政委現在就可以給你們強調一遍戰場紀律,有誰想要聽?舉個手讓我看看。”
馬拉申科既沒有偏袒拉夫裏年科,同樣也沒有向着契爾琴科夫師長麾下的那位主力團長。
老實說馬拉申科現在自己也覺得此前的火車站全面防禦布置戰術有很大的問題,但奈何死守住火車站是集團軍司令部那邊崔可夫下達的死命令,馬拉申科不覺得自己故意把火車站一大塊地齊之不守白送給德國人的消息,會讓得知了此情況的崔可夫感到高興。
兵力不足的确是客觀條件必須承認,但火車站絕對要守住同樣是既定任務目标不得陽奉陰違。
早就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馬拉申科猶豫再三,最終選擇了遵照集團軍司令部的命令,打算把火車站打造成一座要塞堡壘阻擋住德軍的瘋狂攻勢,在德軍可能的突擊防線點上都布設了足以快速反應的防禦力量而不是隻防守一點。
然而德軍今天的攻勢強度的确遠遠超出了馬拉申科的預料。
從目前大緻分析得出的結果來看,德軍爲了能在今天攻下并占領面積不大的斯大林格勒一号火車站,在這一個進攻方向上最少投入了兩個步兵師和一個裝甲團的兵力,雜七雜八的那些突擊炮營一類玩意兒更是無算。
仗打成了今天這副模樣,馬拉申科自問自己身爲軍事主官是有無可推卸的責任的。
想到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好猶豫的馬拉申科随即調了調自己的嗓音再一次正色開口。
“同志們,在這裏我還想先向大家承認自己的錯誤。因爲我個人的指揮不當原因,讓我們的防禦部隊和戰士們在白天一天的戰鬥中遭遇到了很大的傷亡。”
說到這裏,話音稍稍一頓的馬拉申科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不遠處的拉夫裏年科,又斜着掃了一眼坐在拉夫裏年科對面的那位主力團團長。
确定二人的面色都已經平靜下來沒有過激的意思和迹象之後,心裏能稍微放下來一些的馬拉申科這才繼續補充開口。
“科列柳奇同志同志說的沒錯,我一開始打算把火車站全部守住的想法的确是錯誤的,我們的總兵力的确不具備這個能力,即便是放在現在來說也是一樣。”
馬拉申科此番話一出,不光是坐在他身旁的拉夫裏年科臉上表情有些不對味兒了,甚至于就連方才還和拉夫裏年科怼了起來的那位科列柳奇團長也是一臉的驚訝。
要知道馬拉申科可是被最高領袖斯大林同志點過名誇獎的一員猛将,這已經被寫在了提升士氣的宣傳資料裏在整個前線上廣爲人知。
同時,馬拉申科頭頂上還頂着坦克英雄、近衛坦克團團長等諸多光環,能拉下面子來在這麽多人面前主動承認自己的過失和錯誤,甚至都不一定是因爲馬拉申科自己的想法才導緻的過失和錯誤,這在在座的很多人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
但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比起那些面露驚訝之色的表情,坐在馬拉申科左手邊的彼得羅夫政委臉上倒是一臉波瀾不驚、并不覺得意外的樣子。
彼得羅夫政委了解馬拉申科的爲人,知道他有敢于承認錯誤的氣魄和膽量。
即便這口錯誤的黑鍋本不應該馬拉申科去背,爲了能夠團結在場的衆人和提升凝聚力,馬拉申科也會甘願犧牲小我主動去這麽做,這也是彼得羅夫政委看來在馬拉申科身上成長最爲顯著的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