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放在手邊的幹毛巾将洗臉剩下的幾滴清水從下巴上擦幹淨，早已預料到了可能會是如此結果的丘吉爾随之不慌不忙像是沒事人一樣地兀自開口。

“很簡單，特使先生。讓斯大林知道我們即便沒辦法直接幫上他的忙，卻依舊是站在他這邊會給他帶來實際幫助的必須盟友，要讓斯大林明白現在的俄國根本離不開我們，隻要做到了這些就可以确保斯大林不會跟我們翻臉。”

“那...您覺得該具體怎麽做呢？”

眼見羅斯福的特使還沒有明白自己的暗示，心道面前這個斯斯文文的家夥和瘸子總統真是差得遠的丘吉爾隻能道出了真相。

“特使先生，你們美國的戰争機器現在已經全面開動起來，我覺得羅斯福總統不會介意下個月給蘇聯援助物資的清單上多添幾個數字的，你覺得呢？”

“這......”

能夠随丘吉爾一同前來面見斯大林，哈裏曼必然得到了華盛頓方面的很大授權。至少在租借法案的相關問題上，隻要不是斯大林要美國提供一兩艘戰列艦拿來玩玩，哈裏曼基本上都可以自主判斷做出決定。

正如丘吉爾所預料的那樣，稍稍思索了片刻後的哈裏曼很快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好吧，我原則上同意您的意見，首相先生。隻是真正的決定要向華盛頓彙報以後才能給出一個确切增加多少援助物資的清單，在此之前，我無法給斯大林一個準确的答案，這一點需要您幫我向斯大林解釋清楚。”

老實說，丘吉爾有點反感這些美國人一遇到事情就當縮頭烏龜，有好處沖的比誰都快的醜惡嘴臉。

但現在就連大英帝國自己都在靠着美國援助扣扣索索過苦日子，拿人家手軟的丘吉爾一想到曾經的日不落帝國竟也落到了今天這般田地，内心裏哀歎一聲之後随即向着哈裏曼給出了沒問題的答複。

臨走前最後一次前往克裏姆林宮的丘吉爾不免和斯大林語氣不悅地小小争吵了一番。

和自己身邊的人開了個小會的斯大林，更加确信了英國佬和美國佬是在偷奸耍滑，想先看德國和蘇聯拼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而後再動手撿便宜的結論。

某種角度上來說有些被誤解了的丘吉爾據理力争，繼續向斯大林闡述着英美爲何不能在1942年開辟第二戰場的理由。

唇槍舌劍的争論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嘴巴都有些累了的斯大林和丘吉爾都明白改變不了對方，再繼續争吵下去沒有任何的實際意義，隻會白白浪費時間。

兩位“互相諒解”了的大佬最終還是握手言和，以盟友的身份結束了這場本不必要的争吵。

從莫斯科離去時的丘吉爾是如釋重負的。

他達成了自己此行的最終目的：穩住斯大林這個在他看來，有可能會和英美兩國因爲開辟第二戰場的事兒而鬧翻臉的不确定盟友。

但對于心中充滿了失望，隻拿到了英國人和美國人一點意思一下的援助補償作爲不等價交換的慈父斯大林同志來說，明顯被英美兩國擺了一道而間接性造成的前線戰局糜爛卻依舊在繼續惡化。

就地槍斃驚慌失措者和膽小鬼的第227号命令阻止不了蘇軍的大潰敗，一着不慎滿盤皆輸的斯大林正無比憋屈地被迫吞下自己親手釀成的苦果。

在丘吉爾離開莫斯科後的第七天，也就是8月23日，如海中孤舟般風雨飄搖的斯大林格勒終于迎來了戰火蔓延至此以來的最危險一天。

上午十點鍾時間剛過，被德國空軍轟炸機投下的密集航彈爆炸聲所籠罩的斯大林格勒方面軍司令部内，一道急促的電話鈴聲昭示着最壞消息的傳來。

“喂？方面軍司令部嗎？我是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團長馬拉申科中校，我面前有至少一個團的德國佬坦克已經接近拖拉機廠，坦克直瞄打來的炮彈有好幾發落在了廠區，工廠現在十分危險，我們正打算把一些僅存的重要設備炸毀，是否批準？”

接起電話的是最新到任斯大林格勒方面軍司令員一職的葉寥緬科上将，最高統帥部下來督戰的華西列夫斯基上将就在他身旁不遠處，短短半個早上幾小時功夫内就已經接到了十幾通告急電話的葉寥緬科上将早已是疲于應付。

“馬拉申科中校，聽着！最高統帥部剛剛發來了訓令，我們方面軍現在沒有任何的援兵！你們隻能用現有的兵力去消滅突入進來的德軍集團，最重要的是不要驚慌失措也不要懼怕敵人！”

“你們可以炸掉那些機器設備，我授權你在廠區附近組織防禦，指揮周圍一切你能團結到的友軍部隊！方面軍所有的飛機都已經起飛，我會試着給你調派一點空中支援過去，但主要的戰鬥還是要靠你自己完成！”

“記住，馬拉申科中校，你是大家公認的坦克英雄！讓大家堅信我們一定會赢得勝利！這是你必須完成的任務！”

咻——

轟——

“呸！娘的，狗日的德國佬炮打的賊準！我叼你媽的！”

窩在廠區電話室内和葉寥緬科上将進行通話的馬拉申科又被一發近失彈給炸到，威力不大但卻動靜不小的75毫米高爆榴彈把隔着一道牆的馬拉申科給震了個灰頭土臉。

晃了晃自己腦袋上的塵土抖了抖肩膀，吐了口滿是灰塵唾沫的馬拉申科這才再次靠近話筒向着電話那頭開口回道。

“請放心，司令員同志！我們要拿那些德國佬的屍體給拖拉機廠新建圍牆奠基！”

嗡——嗡——嗡——

馬拉申科這邊剛一撂下電話，整個拖拉機廠廠區的戰鬥警報緊接着就被拉響。

已經多次預演過這種情況的廠區工人和守衛戰士們知道這聲音代表着什麽，無數來不及脫下滿是油污工作服的工人們拿起了手邊早已分發下來的武器，生産線上剛剛手工組裝好的T34坦克直接被工人們開着沖出了廠房。

已經到了和德國佬玩命時候的馬拉申科也是毫不含糊，一把抄起了身邊桌子上的索米沖鋒槍向着緊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車組大手一揮。

“讓那些法希斯蠢貨知道他們正站在誰的地盤上，上車碾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