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拉申科所防守的那個小村子距離斯大林格勒城區的直線距離不過百公裏遠,對于部隊犧牲嚴重到已經可以實現全機械化行軍的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來說,這點距離根本算不得什麽大事。
抵達斯大林格勒城區近郊的時間剛好是早上八點整,連停下來吃頓熱乎早餐時間都來不及有的馬拉申科,在半路上啃了倆幹面包灌了點水完事兒,這種原本難以下咽的食物到了現在早已被馬拉申科吃到習以爲常。
整個斯大林格勒的主城區外忙碌的就像一片建築工地,馬拉申科将上半身探出炮塔後目所能及的視野範圍内皆是一片忙碌景象。
無數的工人和農民正在揮舞着手裏的鋤頭忙着挖坑刨土,一眼望不到頭的步兵戰壕和反坦克壕溝已經基本成型。
“他們挖了有多久了?車長同志。”
面對身旁炮手伊烏什金的提問,對答案無從知曉的馬拉申科緊跟着搖了搖頭。
“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這些東西很快就會派上用場了。”
馬拉申科這邊輕言開口的話語剛剛落下,一名早已看到了馬拉申科一行到來的紅軍上尉很快一路小跑了過來。
“同志,請問您是從哪兒來的?我沒有接到今天會有坦克部隊到來的消息。”
臉上黑一塊灰一塊連洗臉時間都沒有的馬拉申科看起來很是狼狽,簡直就像是從某個戰火連天的地方逃出來的難民,向着面前紅軍上尉開口回答的模樣甚至于有些滑稽。
“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團長馬拉申科中校,剛剛從百公裏外的前線上撤下來。德國佬正在迫近,我們需要醫療援助、食物、水、還有更多的補給,你能告訴我該去找誰解決這事情嗎?”
馬拉申科對此刻斯大林格勒的城防情況一無所知,甚至都忘了現在七月底的時候到底是誰在指揮斯大林格勒方向上的戰鬥。
老鐵同志被撤職了嗎?現在指揮斯大林格勒方向戰鬥的人是華西列夫斯基還是朱可夫?這些細節上的問題馬拉申科已經無從考證,具體的時間節點更是忘得差不多幹淨,唯有回想起老朱同志那張熟悉的面孔時能讓馬拉申科感覺到一絲慶幸。
“要是能見到老朱,他娘的老子一定要先好好訴苦,媽的指不定到時候會哭出來。”
比起此刻馬拉申科心中的胡思亂想,得知了面前來者身份的紅軍上尉則是顯得有些驚訝。
“您就是馬拉申科同志?紅軍的坦克英雄?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的團長?”
面前小上尉的一連三問反倒把猝不及防的馬拉申科搞得有些尴尬,不知自己該不該這麽利索承認的馬拉申科已經好久都沒面對過類似的情況,伸手稍稍撓了撓後腦勺之後随即輕言開口中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是的,我想你說的那個人就是我,同志。現在能告訴我我該去找誰報道了嗎?”
“報道?找誰?哦,對了,找誰報道!找誰呢,呃,是的,沒錯,您應該先去找米哈伊爾師長,他是我的最高上級,負責這一片城區的具體防務。師指揮部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城裏,我可以派人帶您過去,很快就到,馬拉申科同志。”
順着上尉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并不算遠的城區,又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衆人和坦克,有些不确定接下來該怎麽做的馬拉申科索性再一次開口發問。
“我的部隊能進城嗎?或者說他們該待在什麽地方?上尉同志。”
此刻跟随在馬拉申科後面的人員和車輛看起來都很是破舊。
坦克的裝甲上布滿彈坑劃痕傷痕累累,一路颠簸而來的那些嘎斯小卡車也看起來狀況不好仿佛全是破車。
如果不是馬拉申科親口自報家門的話,任何人都很難相信這樣一支狼狽到如此程度的小部隊,竟會是鼎鼎大名的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
準備回答馬拉申科提問的上尉卻很意外地注意到了一些與衆不同的東西,不敢确定真實情況到底是怎樣的試探話語随之脫口而出。
“馬拉申科同志,您的那些卡車裏......怎麽裝着這麽多德國佬?”
“嗯?德國佬?”
循着上尉手指的方向再一次回頭望去,一眼映入馬拉申科眼簾的正是那些被押在卡車車廂裏雙手抱頭的德軍戰俘。
眼見這一幕場景才忽然想起了那原本都快被自己抛之腦後徹底忘幹淨的大事兒,倆手猛地一拍的馬拉申科當即回過身來,朝着面目神情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上尉開口問道。
“上尉同志,你這兒缺人手嗎?工地上幹活兒的那種。”
被馬拉申科這毫無征兆的突如其來問題搞得有些摸不着頭腦,杵在原地愣了有好幾秒鍾的紅軍上尉終于點了點頭。
“很缺,馬拉申科同志。上一周我們還是動員工人在下班之後來城外挖掘野戰防禦工事,不過戰事越來越吃緊已經沒有條件再等工人同志們下班勞動了。”
“現在很多工人都是離開了工廠到城外全天參加義務勞動,生産上的事情基本都讓婦女同志們接手了,您現在所看到的這些工人本應該是在工廠裏上班的。”
前線戰事的噩耗不斷和德軍進攻鋒芒的步步緊逼,已經讓整個斯大林格勒城緊急動員到了差不多快成一座要塞堡壘的程度。
本應該是男人們幹的工作現在是女人們、甚至是青少年的孩子們在義務勞動代替,斯大林格勒城内所有能夠動員起來的男性青壯年勞力幾乎都來到了城外熱火朝天的工地,這累積上百公裏長度的野戰工事土方作業正是他們辛勤勞動的最終成果。
得到了上尉肯定回答的馬拉申科當即喜形于色面露微笑,不知道心裏在打什麽算盤的右手向後一揮,指着那些命運已由不得自己掌握的德軍俘虜們向着上尉開口問道。
“上尉同志,就當是我送你的禮物,這些德國佬俘虜可都是最後的免費勞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