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翻書的一刹那間察覺到了窗外馬拉申科的存在,沒想到馬拉申科這麽快就能完事兒的瓦連京下士當即略顯慌忙中挺起了身闆。
“嘿,馬拉申科同志,沒想到您這麽快就回來了。”
在瓦連京話音落下前已經自顧自地拉開了車門坐在了副駕駛位置上,看了一眼手表指針發覺才剛剛下午三點多的馬拉申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幹什麽。
“算了,不浪了,提前回家陪媳婦兒吧,大冷天的也沒啥好地方可以逛逛。”
早已經習慣了蘇聯冬天的馬拉申科并沒有覺得沒有空調暖風的車内有多冷,充其量隻是比有大功率發動機直接烘烤的坦克裏稍微冷那麽一點點罷了。
将雙手縮回衣兜裏勉強換取那麽一丁點溫暖之後,背靠着座椅換了個感覺還算舒适姿勢的馬拉申科随之悄然開口。
“回去吧,瓦連京同志,今天的行程結束了。”
作爲全職司機的瓦連京對于馬拉申科提出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應,盡管不太明白馬拉申科爲什麽隻用這麽短的時間就辦完了預定五六個小時才能搞定的事,但已經習慣于自己啥都不知道處境的瓦連京下士對此并不覺得有多麽奇怪,一個小小的下士的确沒資格也不應該知道的太多。
将曆史進程再一次改寫并加速了紅軍重型坦克的發展,解決完了手頭所有事情後的馬拉申科終于可以有時間處理一下自己的私事,盡管這所謂的私事無非就是睡覺背床闆外加陪娜塔莉亞再舒舒服服地過上幾天。
但與此同時,被進入反攻狀态的蘇聯紅軍像是趕鴨子一般接連後退了數十公裏才堪堪止住腳步,現如今的德軍裝甲兵之父古德裏安早已是風光不再。深知莫斯科會戰已經以失敗告終的古德裏安必須面對一個非常棘手的難題:如何去應付德國元首希特勒。
對蘇聯首都莫斯科仍舊抱有不切實際的缥缈幻想,身處溫暖如春元首大本營内的希特勒因爲身邊人的報喜不報憂,并不知曉眼下前線上的德軍到底面臨着多麽殘酷的嚴寒和糟糕的困境。
樂觀自信的希特勒仍舊相信莫斯科是德軍的唾手可得之物,隻要再稍微努力那麽一丁點,斯大林用來拱衛脆弱首都的最後一扇破門闆便會被勢不可擋的德軍一腳踹翻在地。
爲了使如何才能讓士兵不至于睡在野地裏被活活凍死而徹夜失眠的古德裏安守住陣地,希特勒甚至親自給前線上的古德裏安打去了電話,以不容置疑的堅定口吻向着古德裏安下達了态度堅決的命令。
“莫斯科已經近在咫尺,前線上的所有部隊都不允許後退一步,包括你的部隊!兵員補充很快就到,戈林元帥已經向我保證他會用飛機給你空運一個營五百人,今天下午你就能見到這些部隊。”
通話效果不是多麽好的古德裏安一度以爲是自己的耳朵被俄國的冬天給凍出了毛病,直到希特勒在電話那頭再一次重複了命令之後,腦袋翁的一聲隻覺有些頭暈目眩的古德裏安差點就站立不穩。
“元首是瘋了嗎!?”
暫且不說戈胖子許諾的這五百人援兵有個鳥用,冷靜下來仔細分析了一下局勢和手邊信息的古德裏安卻很快得出了一個相當驚人的結論。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元首應該還不知道前線上的狀況到底有多糟并被周圍的人給蒙在鼓裏。
自認爲是柏林那幫屍位素餐的家夥仍舊在不斷欺騙元首謊報軍情,向來一根筋愣到底的古德裏安一旦做出了決定就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已經敲定的去柏林親自面見元首之行當然也不例外。
十六世紀時的德國著名宗教改革家馬丁.路德是一位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勇者,他因掀起了反羅馬教廷的民族運動而被羅馬教皇懷恨在心,甚至連神聖羅馬帝國的皇帝陛下也把這位民意代表者恨的牙根癢癢。
當神聖羅馬帝國的帝國議會準備對馬丁.路德進行審判迫害時,毅然決然踏上受審之路的馬丁.路德在臨行之際曾經被追随者們如此勸告。
“小教士,小教士,你前面的這條路可不好走啊!”
時隔四百年之後,當古德裏安踏上去柏林面見元首的道路時,同樣的話語再一次在古德裏安的耳畔響起。
腦袋裏裝着第二裝甲集群司令部的副手和參謀們在臨行之際送給自己的這句叮囑,總覺得自己和馬丁.路德的境遇有些相似,古德裏安在心中反複質問着自己一個問題:希特勒是否等同于羅馬教皇?元首大本營難道相當于帝國議會?
苦苦思索之餘卻最終沒能得出一個能說服自己的滿意結果。
盡管前路迷茫一切都是未知數,但此時的古德裏安卻唯獨對一件事情非常清醒。
要說服偏執己見的希特勒絕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直到古德裏安的專機頂着蘇聯冬季的嚴寒,降落在了位于波蘭境内的拉斯騰堡機場時。這位戰功卓著爲德意志第三帝國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德軍裝甲兵之父依舊堅信,身爲前線主力裝甲集群的自己所說的話,即便希特勒聽不進去也能夠說動他身邊的那些人,這對于前線的局勢多多少少總會起到一些幫助。
但不以個人主觀意志力爲轉移的殘酷現實總是來得太過突然和迅速。
邁步踏進了溫暖如春元首大本營的古德裏安很快便發現,自己深處的環境好像有些不太妙。
不論是曾經在貢比涅森林見證了乳法時刻的凱特爾,還是在國防軍司令部身居要職的施蒙特,從這些人雙眼中流露出來的不經意眼神無一例外都在向古德裏安說明同一個問題。
在這裏,古德裏安就是踏入了帝國議會而孤立無援的馬丁.路德。
被表面上看起來熱情但實則卻另有想法的一衆目光籠罩了好幾個小時後,提前安排好了日程表的古德裏安終于如願以償地見到了元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