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博克元帥的語氣平淡發問,古德裏安并沒有做絲毫的猶豫,轉而以相同的語氣脫口而出。
“零下50度,元帥,這是半個小時前剛剛送來的溫度。”
對于古德裏安的回答顯得有些意料之中,語氣依舊非常平淡的博克元帥最終向古德裏安下達了稍顯無奈的命令。
“暫停攻勢吧,古德裏安,但是先不要後退,這是元首才能決定的事情。”
12月5這一天對于莫斯科戰役乃至整個蘇聯來說都是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一天。
這一天,在環繞包圍莫斯科城外300公裏的半圓形陣地上,包括古德裏安第二裝甲集群在内的所有前線德軍攻勢都被制止住了。德軍試圖在1941年結束戰争的最後希望徹底破碎化作了泡影,屹立于白雪皚皚大地之上的克裏姆林宮就像是觸手可及的星星一般實則遠在天邊。
意志尚且還算堅定的古德裏安至少沒有流露出太過悲觀的情緒,但前線上與古德裏安同級的其他德軍将領可就不是這樣了。
擔任第四軍團司令的克魯格元帥對自己的參謀長勃魯門特裏特悲觀地說:“從現在開始起,我們将會成爲德國曆史上的罪人,至少在1941年的曆史上會是如此。”
而作爲對克魯格元帥悲觀話語的回應,第四軍團參謀長勃魯門特裏特在總結今日的日記當中悲觀地寫到:“我們想在1941年打敗俄國的最後希望,已經在最後一分鍾徹底化成泡影了。”
在多年以後對于莫斯科戰役的回憶當中,古德裏安曾這樣提及:“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必須做出這樣的一種決定,沒有比這再困難或是更糟糕的事情了。我們對莫斯科的進攻已經失敗,我們英勇的部隊所付出的一切犧牲和冰天雪地下忍耐的煎熬都已經歸于徒勞,我們遭受到了最可悲的一種失敗。”
自11月16日到12月5日發起對莫斯科最後一波戰略集群級總攻時間段内,德中央集團軍群凍死、戰死、失蹤官兵共計15.5萬人,技術兵器方面損失坦克七百餘輛,各類型輕重火炮和戰機無算。
被希特勒吹噓爲決勝台風的強大攻勢已經在12月5日這一天徹底偃旗息鼓,而與之相對應的,運籌帷幄的朱可夫大将則正在策劃一場,能夠讓德軍一輩子都忘不掉1941年蘇聯冬天的史無前例大反攻,并且已經準備就緒。
正如同博克元帥在電話裏同古德裏安通話時所猜測的那樣如出一轍。
當12月6日清早初升的朝陽剛剛越過天邊地平線時,已經連夜準備完成的蘇軍戰役集群級野戰炮兵部隊開始瘋狂傾斜火力,包括203毫米斯大林之錘在内的各類重型火炮讓德軍感受着嚴寒冬日裏最熱情的一把火,口中高呼着烏拉口号的蘇軍反攻部隊緊接着就如洪水一般決堤而來。
同樣也是在12月6日這一天清晨,在頭一天夜裏才接到老朱同志下令發起全面反攻命令的馬拉申科并不感到意外,畢竟按照原有曆史的時間節點來推算的話也差不多就在最近,從德軍的頹勢中已經預感到了反攻即将到來的馬拉申科早已做好了準備。
連夜增援開赴過來的其餘4個步兵師聯合着馬拉申科所部,以及先前發起反攻的3個不滿員步兵師,以共計7個步兵師外加一個方面軍直屬近衛重型坦克突破團的總兵力,向着對自己對手被增強到何種程度,仍舊一無所知的大德意志步兵團與第四裝甲師殘部發起了猛攻。
足足7個蘇軍師屬炮兵團一齊開火的陣勢堪稱地動山搖,巨大轟隆的炮聲大到連在坦克裏做着最後出發準備的馬拉申科都被震的耳根發麻,早已預料到炮擊一定會非常猛烈的馬拉申科對于眼下的情況終歸還是有些出乎預料。
“我從沒見過這麽猛烈的炮擊,車長同志,這簡直能把人的耳朵震聾。”
有些發鳴的耳朵盡力豎起得以聽清楚了嘴巴不斷一張一合的伊烏什金在說些什麽,正在自己的車長位置上檢查車載無線電台的馬拉申科随即調高了語氣,以高分貝的開口話語向着伊烏什金大聲說道。
“七個師屬炮兵團的火力不算什麽,你應該去莫斯科北面的反攻方向上看看,那裏可是調動了集團軍的直屬炮兵營,203毫米B-4榴彈炮量大管飽,一發就能讓呐粹法希斯感受共産主義的偉大與熱情。”
在開戰前用輕松愉快的氛圍來調節心理壓力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聽到馬拉申科口中那雲淡風輕的一臉輕松玩笑話語,在隆隆炮聲中原本有些緊張的其餘三名車組成員都不約而同地面露笑容。
足足七個師屬炮兵團火力全開的炮火準備猛轟,終于在持續了一個小時之後徹底偃旗息鼓。一搖三晃地走出了防炮洞的幸存德軍士兵還沒來得及站穩,山呼海嘯一般的烏拉怒吼就強行蓋過了清早的寒風裹挾着柴油發動機轟鳴作響緊随而至。
“喔,該死!俄國佬,到處都是俄國佬!快擋住他們!”
前線上的大德意志步兵團幸存士兵們在竭力抵擋着瘋狂撲來的蘇軍,後方野戰指揮所内連上衣扣子都沒緊上的大德意志步兵團團長霍甯上校正手舉着望遠鏡,以眉頭快要擰成麻花的扭曲表情注視着視野内洶湧襲來的紅色浪潮。
“見鬼!誰能告訴我這些俄國佬是怎麽一夜之間變出這麽多部隊的!?昨天空軍偵查報告說隻有三個不滿員步兵師和最多一個裝甲團在朝我們運動,現在呢?你們拿着望遠鏡自己去看看!那些俄國佬的鋼盔上面是不是寫着三個不滿員步兵師!?”
氣急敗壞之下直接一把将自己手中的雙筒望遠鏡摔了個稀巴爛,内心中有一種自己被空軍欺騙感覺的霍甯上校感覺腦袋就快要冒煙。
低頭忙着做事的指揮所内其他軍官和參謀們,沒有一個敢回答處在暴怒狀态下的霍甯上校話語,在這種時候誰要是敢上去觸黴頭那才是找死,即便是俄國人的刺刀已經頂在了鼻尖上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