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64毫米機艙防彈玻璃碎片就像一柄柄尖刀般紮進了奧列格的胸膛,順着傷口淳淳而下的溫熱鮮血早已将整件飛行服打濕通透而徹底染成了血袍,在對地支援攻擊過程中遭遇到了德軍BF109戰鬥機攔截的伊爾2型攻擊機已是身負重傷搖搖欲墜。
“還能堅持住嗎?距離機場還有一個小時的航程。”
伴飛在奧列格身旁的另一架伊爾2型攻擊機飛行員,在近到足以看清彼此間面容的距離上沖着身負重傷的奧列格打出了代表如此含義的手勢,并沒有裝備機載無線電通訊聯絡設備的蘇軍飛行員隻能用這種落後的方法進行空中交流。
鮮血飛濺在臉頰上的奧列格已經開始出現意識模糊的狀況,勉強看清楚了自己戰友手勢表達含義的奧列格強行擡起右臂,用那已經所剩不多而幾近枯竭的體力打出手勢報以了回複。
“發動機停車,我身負重傷,已經回不去了,你自己走,别管我。”
順着機頭發動機艙間隙不停向外滲漏出弄弄黑煙的發動機此刻已經徹底癱瘓,空速已經跌破300大關的奧列格座機至多不超過半分鍾就将徹底失速無法控制,在眼下不足500米的飛行高度進行滑翔迫降是身負重傷的奧列格唯一的僅剩選擇。
來自戰友手勢所表達出的噩耗令一旁一直擔心伴飛的另一架伊爾2飛行員悲憤交加,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身負重傷的戰友失速墜毀自己卻又無能爲力,這種極爲諷刺同時又無比殘酷的現實簡直就是一種血淋淋的心靈摧殘。
“該死的,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憤憤一揮拳頭輕輕砸在面前的儀表盤之上,轉頭側目間以眼角的餘光無意中看到地面上的一幕場景,卻令這位伴飛的飛行員頓時爲之一振。
“奧列格,看那裏!地面上有我們紅軍的坦克部隊!你朝那裏迫降下去!他們一定能救活你!”
順着一旁相距不過三十米開外戰友打出的激動手勢而看到了地面上已經停車的坦克縱隊,KV1重型坦克那标志性的威武雄壯鋼鐵之軀,在飛行高度已經跌破500的奧列格看來是那樣的清晰無比。
在波羅的海艦隊岸基航空兵部隊服役已經三年的奧列格,還從未像現在這般覺得紅軍的地面坦克部隊是如此的親切與充滿希望。
“我看到了,現在就準備迫降!謝謝你,耶格爾!”
強掙紮着力氣打完了最後一通手勢的奧列格随機開始輕推手中的操縱杆将飛行姿态改平,已經失去所有發動機動力的伊爾2,眼下就像是一塊上天磚頭隻能依靠機翼滑翔來勉強保持飛行姿态,撲面而來的大地就像是不斷拉近的鏡頭一般預示着迫降的即将到來。
“情況不太妙,他沒有放起落架,看來是準備強行迫降了!”
于地面上手舉着望遠鏡而緊盯着頭頂天空中态勢發展的馬拉申科并不知道,奧列格操縱的這架重傷伊爾2型攻擊機的起落架收放控制鋼索早已被德軍機炮打斷,機頭前向視野被發動機艙黑煙阻擋嚴重的奧列格眼下隻能憑感覺和經驗來試圖強行迫降。
最後确認了空中的情況後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雙筒望遠鏡,手指着天上已經不足300米飛行高度的馬拉申科緊接着便朝身旁待命的部下們開口下令。
“通知野戰醫療部隊立刻準備到位,讓身體最棒的小夥子們随時待命!一旦飛機迫降成功之後立刻沖上去先把飛行員搶救出來,然後離飛機越遠越好!誰都不清楚會不會發生二次殉爆。”
“一切都已安排妥當,營長同志,我們一定會把飛行員同志搶救出來!”
與馬拉申科開口下令同時間的奧列格座機終于以相對平緩的飛行姿态着地迫降,被4到6毫米不等裝甲闆保護起來的機頭下方到機腹部位率先接觸地面,強大而堅固的伊爾2型攻擊機機體結構又一次挽救了蘇軍飛行員的寶貴生命。
空速達到200公裏每小時的伊爾2型攻擊機就像是雪橇闆一般,拖曳着狂暴的痕迹于剛剛下過一場暴雨的濕潤草地上瘋狂前沖推土。
相對柔軟彈性的草坪泥土吸收了絕大部分的迫降沖擊能量,機翼與機身上均滿是德軍BF109戰鬥機留下彈孔的伊爾2居然奇迹般地沒有解體破碎,在向前滑行了足足400米距離後終于堪堪止住了步伐,如同一隻重傷的鷹隼般趴在一路拖行的草地上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
“快!沖上去!把飛行員同志救出來!”
身先士卒的拉夫裏年科按照馬拉申科所下達的命令,帶領救援部隊一馬當先沖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下了車之後的紅軍坦克兵即便沒有坦克履帶也依舊是體力充沛的健壯軍人,撒開雙腿跑的飛快的一群紅軍坦克兵沒用多久就沖上了伊爾2那支離破碎的機身。
兩名胳膊比姑娘大腿還粗的猛漢裝填手不顧飛機油箱随時可能起火爆炸的危險,頂着那依舊源源不斷的嗆人黑煙,鉚足了全身的力氣直接一把拉開了已經碎的不像樣的變形駕駛艙罩令其重見天日。
“同志,你還好嗎?把手給我,我們得離開這裏,快!”
因失血過多而意識模糊到已經雙眼發黑的奧列格,隻能勉強聽清楚有人在用熟悉的祖國話語呼喚着自己卻看不清面孔。
擡向半空中不斷顫抖着的右手就像是觸電一般搭在了身旁之人的肩膀上,體型壯碩如牛的裝填手當即一把撈過奧列格滿是鮮血的身體甩在了後背,以無比幹脆利落的動作縱身躍下了機身向着停在數十米開外已經準備就緒的野戰醫療隊拔腿跑去。
半小時後,在一輛清空了後車廂并遮起篷布用以充當臨時野戰手術室的嘎斯卡車後車廂外,得知飛行員已經成功獲救而匆忙趕來馬拉申科終于等到了摘下口罩鑽出車廂的軍醫。
“情況如何?飛行員還活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