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搖搖晃晃的嘎斯61小汽車副駕駛座上有些昏昏欲睡,感覺自己像是中了嗜睡症一般的馬拉申科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給了自己兩個耳光,全然不顧身旁開車紅軍下士那驚詫到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神情。
“中校同志,我能和您聊聊天嗎?”
窗外不斷掠過的街景距離抵達方面軍司令部所在的斯莫爾尼宮還有一段時間,正巧想要打發一下時間的馬拉申科随即點頭應允。
“不必太過拘謹,同志,有什麽話随便說吧。”
來自馬拉申科口中的輕言淡語令這位有些怯生生的年輕紅軍下士神情一喜,能夠和大家都在私下議論的紅軍坦克英雄直接近距離對話,無疑是一件非常榮幸和隻得吹噓的事。
“馬拉申科中校,大家私下裏都說您是我們紅軍最厲害的坦克英雄,那些法希斯走狗的坦克隻要看見你就會落荒而逃,連我們師的政委同志都說您已經敲碎了那些德軍裝甲部隊的脊梁骨,那些德國人在您面前真的不堪一擊。”
出于慈父斯大林同志的授意和紅軍政治宣傳的需要,伴随着真理報頭條而在紅軍一線部隊中已經小有名聲的馬拉申科,被刻意塑造成了一個無堅不摧的紅軍坦克英雄。
德軍的裝甲部隊一旦遇到馬拉申科就會像黃油遇到烙鐵一樣無可奈何進而被全殲,這樣有些過于誇大其詞的宣傳無疑是出于紅軍一線部隊不斷失利而日漸低沉的士氣所緻。
對于馬拉申科自己來說,這樣的宣傳報道裏面到底摻了多少虛到不能再虛的水分無疑是心知肚明。
作爲整個二戰期間作戰素質最高裝甲兵的德軍裝甲部隊有多強大,是用實實在在的牛逼戰果擺在那裏的,和這樣一支全世界最強裝甲兵作戰随時都可能丢掉小命絕不是誇大其詞。
盡管身邊這位紅軍下士的話語以旁觀者聽來簡直可以說是可笑,但身爲一名被塑造成英雄形象的馬拉申科卻又無法對此加以否定,戰争年代的士氣可是比和平時期的黃金都要更加珍貴的東西。
“那些法希斯侵略者脆弱不堪,他們的坦克就像他們的意志一樣不值一提。我們紅軍正在逐漸扭轉局勢,同志。”
嘴上說着口不對心的話,心裏有苦難言的馬拉申科卻不得不用這些瞎話來搪塞敷衍身邊這位下士以符合政治正确,軍事作爲政治的附屬品而存在的現實自誕生之日起就從未改變。
從身旁的坦克英雄嘴裏得到了理所應當的肯定答案,這位隻負責給師部首長開車而幾乎從沒有直面過兇殘德軍的下士當即露出了興高采烈的笑容。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馬拉申科中校。有您這樣的英雄在列甯格勒,那些法希斯的坦克就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來,您就是他們的克星。”
臉上始終挂着那言不由衷的應付差事般略顯尴尬微笑,一路上嘴裏沒說過一句真心話的馬拉申科沒過多久,便抵達了列甯格勒方面軍司令部所在的斯莫爾尼宮外。
推開車門邁步走下車去,換上了一身幹淨少校常服的馬拉申科随即來到了站崗執勤的哨卡衛隊面前。
“請出示您的通行證或相關證件,同志。”
伸出雙手在自己新換的這套少校常服裏摸索了一陣,差點以爲自己沒帶軍官證的馬拉申科,終于在面色有些發慌之時找到了這個硬硬的小本子并随即遞到了面前的衛兵手裏。
伸手接過馬拉申科遞上的軍官證後仔細翻看查閱,隻是這位軍銜僅爲中尉的衛兵小隊長臉色卻有點愈發不對勁起來。
“少校?馬拉申科少校?這與我們接到的命令不符,同志。我們接到命令允許馬拉申科中校進入方面軍司令部,而不是馬拉申科少校。”
被面前衛兵小隊長這一番神色不對勁的古怪話語弄得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稍作一愣後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的馬拉申科當即暗道糟糕。
“壞事了!上次離開方面軍司令部的時候趕去支援前線走得太急,軍官證沒有更新勘驗不說,連這套常服都是以前的少校軍銜,這兄弟别特麽把我當成冒牌間諜特務了。”
馬拉申科心中的擔心其實并非不無道理。
能在方面軍司令部擔任衛隊小隊指揮官的人絕非是平庸之輩,察言觀色善于洞悉細節問題是這些人的基本屬性。像馬拉申科這樣拿着一本和上級通報不符的軍官證來企圖蒙混過關進入方面軍司令部的人,自然而然地會與某些非常不好的特殊敵對職業畫上等号。
看着面前這位中尉看向自己的那愈發不善表情,心裏慌得一批的馬拉申科當即連連揮手中開口辯解。
“是這樣的同志,軍官證的問題是遇到了一點小問題才導緻的,具體的細節現在一時間也解釋不清楚。不過你可以直接打電話給你的上級通報一下這裏的情況,他會告訴你該怎麽處理的,相信我。”
馬拉申科口中這番聽上去有些蒼白無力的解釋并不能打消這位中尉心中的疑慮,但由于上級之前給他通報過允許馬拉申科中校放行的事情,一時半會也拿不定主意該怎麽辦的年輕中尉随即手握着馬拉申科的軍官證脫口而出。
“你在這裏不要離開,稍等一下,我這就去聯絡上級通報情況。”
在轉身離開前,背對着馬拉申科的中尉向着自己的部下們使了個眼色,兩名會意的衛兵當即有意無意地朝着馬拉申科更靠近了一些,警惕的眼神就像是盯着敵人一般神色不善。
“得,這他媽準是被當成德國佬的間諜了,我他媽冤不冤啊。”
手握着馬拉申科軍官證來到了值班崗亭裏的中尉随即拿起了手邊的話筒搖通了電話,負責統籌指揮方面軍司令部衛隊的上校接聽了話筒。
“是的,上校同志。他的軍官證上标明他是少校軍銜,軍服也是如此......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這就予以放行。”
當原地雙手插兜徘徊中的馬拉申科愈發感覺情況不妙時,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年輕中尉卻在這時向着其報以微笑中雙手遞還了軍官證。
“很抱歉給您帶來了困擾,馬拉申科中校,是我們的溝通聯絡出現了一些問題,還請您能夠諒解,我們這就給您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