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吉爾再度問起馬拉申科“請問将軍如何看待美國的軍事實力”這一問題時,已經接連流利回答了吉爾之前所有問題的馬拉申科這次也仍不例外。
“毫無疑問,美利堅合衆國是當今世界軍事實力最爲強大的國家之一。”
“但我始終認爲這種強大應該僅僅隻停留在威懾層面,當冷戰的帷幕落下,我們不應再将這帷幕點燃生起大火。武力正如同核武一般,隻有當利劍收于鞘中之時,才是其最有助于推動人類進步發展的時候,而不是血濺三尺的殺戮與破壞。”
“這麽說,将軍是熱愛和平的人士?是這樣嗎?”
進入工作狀态的吉爾嚴謹而認真,并未在專訪過程中摻雜任何的個人情愫,即便面前咫尺之間坐着的是她做夢都想見到的男人也是一樣。
“善于殺戮不代表憎惡和平,恰恰相反,正因善于理智下的殺戮才能更好地捍衛和平。我的觀點自始不變,無論是在過去亦或是現在還是将來,都是一樣。”
“我明白了,感謝您願意接受我的專訪,将軍,再次向您在人類反法希斯戰争中做出的突出貢獻表示由衷的敬意。”
合上筆記本收起鋼筆的吉爾似還有話想說,馬拉申科看得出來這一點,在文字采訪結束之餘也主動開口。
“你看起來還有别的什麽話沒說出口,吉爾。”
“我”
确實曾有過一瞬間的猶豫,但思量再三後的吉爾還是選擇将真相脫口而出。
“是傑克派我來的,他在上任之前就已經在策劃這件事,并且在到任之後迅速執行落實計劃。我的行程安排全部是他一手控制的,我不想向你撒謊,因爲.因爲那——”
“因爲他還派給了你别的任務,是嗎?”
“.”
望着吉爾那說不出話來的表情,知道自己已經一語中的的馬拉申科繼續緩緩開口。
“那就說說看吧,如果可以的話,我也不想讓你爲難,我可以幫你配合完成任務。”
面露驚訝的吉爾完全意想不到,緊随而來的則是那一份理解之後的感動,思索片刻後終是繼續說道。
“他要我打探你的消息,不擇手段。想知道你爲何會在這種兩軍對峙剛結束的敏感時間點,被調到富爾達缺口這種戰略要地卻隻擔任副職。”
“傑克他認爲這一情況很反常,認爲這是本不應該發生的,要求我确認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如果真的是戰争,則嘗試從你這裏獲取更多的情報,具體的部署、如何進攻、準備投入哪些部隊、首輪進攻會動用多少核武器等等,再把情報帶回去告訴他。”
“.”
聞言的馬拉申科稍作沉思,确實也說不上意外、算是在意料之中,緊随其後的回問也是張口就來。
“但他憑什麽認爲你能做到這些?這麽多的高度機密,就算是你當面問我,難道就不會引起我的察覺嗎?還是說他傑克.莫裏森把他曾經的老師當傻子了。”
馬拉申科确實沒想到聽見自己這話的吉爾會是這反應。
兩個臉蛋迅速微紅,像初熟的蘋果一樣紅着卻又說不出話,全然沒有了半點女強人的姿态更不知該如何開口。
看到這兒,馬拉申科就已經明白了傑克這小子打的到底是什麽算盤,又打算讓吉爾以何種手段來達成如此多的目的。
老實說,如果真的能走到那一步,這計劃确實有可能實現,而且可能性還不小。
隻不過那就已經不止是刺探情報了,說是策反了一名敵方上将都不足爲過。使用的手段也是經典傳承的“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套,但不得不承認至今、哪怕是未來也依舊實用。
“看來我還是小瞧他了,這不是一名統軍上将能使得出來的手段,更像是一個老謀深算的政客。”
“不過,某種意義上來說倒也算符合他,還挺适合的。”
還在繼續思索這件事的馬拉申科越想覺得越有意思,兀自發笑之餘不由向着吉爾再度悄然開口。
“原來如此,一枚硬币兩面下注。這倒是我當年沒教給他的,算是自學成才。”
“一枚.什麽?我,不太能聽得懂。”
聞言望向吉爾那一臉不解的表情,覺得有必要幫吉爾理解其中道理的馬拉申科随即說道。
“他給你下達的任務是“如果”,不是嗎?”
“如果他真的想策反我,給你下的就不會是“如果”的命令,而是明确指定你怎麽怎麽做、好策應他那邊的具體行動。”
“呵,也不怪他疑神疑鬼、看不透其中的門道,換做是任何人來也會感到疑惑不解,這不奇怪。”
傑克用軍事思維去思考馬拉申科遭遇政治牽連後的“貶職流放”,這要能得出正确的答案那才見鬼,一開始的思路就是完全錯誤的。
弄清楚了傑克這小子到底是想幹什麽,随之釋然的馬拉申科繼續笑着開口。
“他其實是在兩頭下注,盡可能地避免戰争,這位新上任的北約聯軍司令也不想打。”
“如果你能照他說的做完成任務,吉爾,那麽至少能給他帶回去有用的情報。縱使我們真的想開戰,他也能做出針對性的部署、調整布防,在有限的時間内将損失盡可能降到最低,做好戰争準備。”
“如果不能,比如像現在這樣将實情告知于我,那麽這至少也釋放了一種善意。即他們還沒有戰争準備、并不想開戰,盡可能避免我們因爲稍早前的軍事對峙而産生誤判、先下手爲強,否則就不會是“如果真的是戰争”這種措辭了。”
“況且如果他真的非常指望你能完成任務,那不應該是這麽倉促地派你來。你剛才說他在上任之前就已經在策劃這件事了對嗎?那麽他從那時候起就應該把你丢去CIA之類的地方接受訓練,增加策反成功的幾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直愣愣地派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你來。”
“倒不如說他更希望你能将實情告訴我,希望經你轉告來釋放他的善意,所以才會這麽做。至少這樣做的可信度會更高、至少是看似更高,而不是走那些相互不信任的正式通報。”
聞言的吉爾若有所思,很快就明白了其中聽上去有些彎彎繞的道理,但卻仍有疑問并緊接着開口。
“可是,如果你們真的想開戰、而我又将實情告知于你,那他豈不是更被動嗎?”
“被動?不會。”
說笑着的同時将視線望向西面方向,一邊示意着的馬拉申科一邊繼續開口。
“我敢打賭,他派你來的同時已經在做調整部署了,縱使真的發生最壞的情況也有所準備。12年前的他就已經心思缜密、考慮周全,如今更沒有能力倒退的理由。”
“到最後無論是哪種結果,都不算超出他的預料之外,這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