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夫的命令還在耳邊不斷回響的馬拉申科沒有直接開口，片刻思索後脫口而出的唯有反問。
“那您想過勝利旗嗎？元帥同志，現在您要取消領袖軍的榮譽稱号，那麽勝利旗怎麽辦？勝利旗上的榮譽稱号難道也要一并取消嗎？”
白俄羅斯第1方面軍第8集團軍榮膺“斯大林”領袖稱号的近衛紅旗莫斯科-柏林第一坦克師。
這是領袖軍，或者說曾經的領袖師镌刻于勝利旗之上的偉大榮譽，至今依然烙印在那面鮮紅的旗幟之上未曾褪色。
回想起曾經往事的馬拉申科至今都記得，當初将這面旗幟授予給領袖師的人正是朱可夫，也是朱可夫将國會大廈插旗的任務交給了領袖師去完成。
無論如何，那面旗幟上的榮譽是無法也不能被抹去的，那不止是領袖師、還是整個紅軍曆經了衛國戰争的萬般磨難、跨越了無數艱難險阻後才取得的終極榮耀，對無數經曆過衛國戰争的紅軍戰士們而言簡直比生命都重要。
即便是馬拉申科前世所在的那個世界，經曆無數浩劫與動蕩後的勝利旗原品也猶在。
而馬拉申科現在之所以說這話，本想是告訴朱可夫事不可爲，告訴朱可夫總有些事即便是人爲抹去，也是永遠無法且不該被遺忘的。
但馬拉申科萬萬沒想到，朱可夫接下來的回答竟會是如此。
“爲什麽不能取消？赫魯曉夫同志已經做過報告，你難道沒有看過嗎？一切有關的痕迹都要被抹去。”
“.”
呆愣在原地的馬拉申科一時間驚的說不出話來，而朱可夫那未曾猶豫過半分的開口則仍在繼續。
“這一決定雖然還沒來得及通知你，但已經做出了。”
“修改勝利旗，取消那個稱号，重新漂染需要修改的部分，這會由我親自監督完成。”
“正巧，勝利旗不是這個月送去柏林進行巡回展出了嗎？跟部隊一起帶回來吧，後續的修改工作我已經安排好了。修改過的勝利旗将會和部隊一起接受視察，這些準備工作都是需要你去帶領完成的。”
看出馬拉申科表情上的錯愕驚訝仍在持續，說完以上這些還覺得不夠的朱可夫再度補充開口。
“不要再跟我講什麽條件和理由，馬拉申科。我不想再從伱嘴裏聽到任何“不”、“拒絕”、“做不到”，我把你調回領袖軍軍長的位置上，不是讓你穿越大半個歐洲再跑回到莫斯科跟我說這些廢話的。”
“任何不好的話我隻當做是沒聽見，也沒有任何不好的事情發生，我對你的信任依舊。也依然需要你去執行命令，而且相信你能做得到。”
“至于之後的事.”
稍事思考的朱可夫眼神一轉，視線挪動到了馬拉申科肩膀上帶有兵種識别的軍銜章上，很快再度開口。
“駐柏林衛戍部隊司令員一職隻是暫時的，之後我有意調任你爲駐東德集群司令員。瓦圖京同志擔任這一職務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他向我推薦你作爲他的繼任人選，正好我也有此意。”
“到時大将軍銜也會有一個新的空缺等着你，現在你無論是戰績、資曆、還是能力上都已足夠。我也就此事征求過瓦圖京同志與華西列夫斯基同志的意見，我們三人一緻認爲你是合适晉升的，這也是你應得的。”
“所以不要再想那些不必要的事了，擡起頭來眼睛向前看，忘掉過去的事。這是我對你的希望，同時也是命令。”
話音未落的朱可夫，望着馬拉申科仍然是一臉“備受打擊”的模樣，幾乎都不記得自己上一次看到馬拉申科這幅表情是什麽時候，也許是多年前某天大雨傾盆的下葬時場面也說不定。
回想起過去種種一起共同經曆過事、那一幕幕場面，望向馬拉申科的眼神逐漸平和了些許的朱可夫輕歎一氣。
确實動過一絲走到馬拉申科跟前的念頭，但最終還是選擇了繞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後，脫口而出的話語幾乎與落座的動作同時。
“你累了，回去休息吧，準假一天。明天這時候再來見我，到時候向我彙報你打算怎麽做，記得代我向娜塔莉亞同志問好。”
“.”
知道自己再逗留下去已無必要，也有很多的事需要再做思索的馬拉申科聞言回過身來。
挺胸、擡頭、立正，一氣呵成地向朱可夫敬了一禮，随即便一言不發地轉過身後開門離去。
直到馬拉申科那略顯沉重的腳步聲，在門外走廊間漸行漸遠。
拿起手中沒看完的報告想繼續去看，卻發現已然看不進去的朱可夫這才将手中之物一撂，不無惱火地兀自開口。
“爲什麽是你？馬拉申科，爲什麽偏偏連你在這種時候都不與我站在一起，要和那些人一樣！？”
“我給過你機會了，而且是兩次，不要讓我對你再次失望。”
走出大門的馬拉申科回頭望了一眼身後這高聳矗立的建築，幾乎感覺自己現在看物如看人。
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感死死地壓在馬拉申科心頭，快要讓人喘不過氣來、更說不出話。
“司令員同志，我們現在要回家嗎？”
聽聞這呼喚聲轉頭看向已經等候在吉普車邊的警衛員，話語中多少帶些無可奈何之意的馬拉申科隻得點頭回應。
“走吧，送我回家。”
一路風塵仆仆趕回莫斯科，剛一回來就在朱可夫那兒碰了個大釘子，意想不到的壞消息從其口中接踵而至，根本不聽勸不說還差點把自己給訓斥一通。
要說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馬拉申科，不想把自己的壞情緒帶給妻子和孩子，就背靠在家門口的走廊裏倚着牆壁、蹲在地上一個人抽着悶煙，腳下的煙頭已經堆了一地。
如果不是有這身軍裝披在身上，全然不會有人覺得如此落寞之人，竟會是蘇聯家喻戶曉的坦克兵上将。
也正是在馬拉申科再次丢下手中的煙頭、擡腳踩滅之時，身旁的房門忽然在此時輕啓，緊接着便是一聲驚喜的呼喚。
“親愛的！你回來了！”
“尼克萊、基裏爾，快到媽媽這兒來！爸爸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