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自己熬成了神神的關東軍司令山田乙三，已經三天三夜沒有睡過像樣覺了。
除了戰局的糜爛、潰退，慘不忍睹的失敗，更有剛剛以奇恥大辱的形式丢掉哈爾濱之後之後的惱火與無力纏繞心頭。
“司令官閣下，我們剛剛又收攏了一批潰兵，是從北面哈爾濱方向撤下來的。”
聽到“哈爾濱”三個字，山田乙三頓時感覺自己的心頭一哆嗦，就跟被人死死攥住一樣感覺上不來氣，想想就算再說廢話也沒啥用之後索性淡然開口。
“還是沒有第二師團和哈爾濱城内.撤下來的人嗎？”
山田乙三下意識地想要“逃”來加以描述，字面意思上理解确實更加準确一些。
但礙于情面的山田乙三最終還是把這話給收了回去，一旁來不及多想的參謀長緊接着回道。
“目前.還沒有，司令官閣下。另外還有一件事需要向您禀報，是最新消息。”
“嗯？”
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參謀長，發現對方的面色沒有半點喜悅。
已經能猜到大概不會是好消息的山田乙三，早都被連日來的各種噩耗整麻了，現在就算再多兩個壞消息也不算事兒了。
“說吧，什麽樣的消息。”
“.我們留在哈爾濱城内的情報體系已經完全無法聯絡上，特高課和領事館全都失去聯絡。我們甚至不知道現在俄國人在城裏面做什麽，特高課最後一次發來電報時裏面的消息全都是”
“接着說，全都是什麽？”
“嗨，司令官閣下。”
一邊說着一邊還得察言觀色，看看司令官閣下能否承受得住這消息，别一個整不好把人給整垮了的參謀長是真心哀歎着自己這工作難做，緊接着便繼續補充說道。
“全都是混亂，各種各樣的混亂。”
“最後的電文裏提到俄國人正在滿城到處抓人，他們發動了城裏的平民四處搜尋我方人員的下落。俄國人的搜捕隊兵力異常龐大，特高課說俄國人起碼投入了四五千的兵力全城搜捕，而且封鎖了整個城區，預計投入的總兵力至少得有上萬人。”
“而且這夥俄國人自稱是領袖軍，有“斯大林”和“近衛”的雙重榮譽稱号，重武器之多完全超乎想象，俄國人的戰車多到遍布整個哈爾濱城内，幾乎每個路口和空曠地都停有俄國人當做移動檢查站的戰車。”
“不出所料的話這夥俄國人就應該是”
欲言又止的參謀長說不下去了，最後還是雙目微閉的山田乙三替他把話說出了口。
“你是想說就是這夥俄國人打敗了第二師團對嗎？”
“.嗨，目前所有已知的情報都指向這一點，這是我個人的分析。”
“.”
睜開眼睛看了看面前戰區地圖的山田乙三又歎了口氣。
聯想起俄國人奪下哈爾濱已經是昨天早上的事了，再瞅了瞅地圖上這相隔距離，又想了想自己手頭可用的部隊情況。
雖是極不情願也不想這麽做，無可奈何的話語終于還是脫口而出。
“撤退吧，組織長春城内的所有部隊和機關人員撤離，司令部也一并撤出，按預定計劃遷往奉天，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第三方面軍還能抵擋一陣子，等到了那裏再想下一步的辦法。”
“奉天？司令官閣下，我以爲您會.”
事先準備了不止一個撤離遷移計劃的參謀長顯得很驚訝，就好像完全沒料到山田乙三會下令向奉天撤離一樣，能猜到其中緣由的山田乙三随即說道。
“你是在想我爲什麽不下令向朝鮮方向撤離嗎？”
被山田乙三一語說中了心事，不做遮掩的參謀長倒也是直截了當地開口回道。
“嗨！司令官閣下，朝鮮方向還有更多的部隊，而且那裏的地形險要、易守難攻，可以最大化遲滞阻擊俄國人戰車部隊的攻勢。如果我們能組織強力部隊撤往朝鮮，結合當地已有的兵力，我相信一定能擊退俄國人的進攻。”
“.”
稍事沉默的山田乙三思索了片刻，随即伸手指着地圖繼續開口。
“太晚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你能分析出俄國人的部隊構成特點，戰役攻勢對戰車部隊有很大的依賴，并想依托山地地形來阻擋俄國人的進攻鋒芒，這很好，但問題恰恰出在這裏。”
“34軍的防線已經被俄國人洞穿了，俄國人的坦克現在正一路南下前往價川。”
“戰略意圖非常明顯，俄國人想切斷我們撤往朝鮮的道路，在此方向上行動的俄國人是最早一批開始南下進攻的部隊。那時我們的處境遠沒有今天這麽糟，對戰局的預判也更樂觀，遠沒有到需要撤往朝鮮的地步，沒想到如今卻哎。”
用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來形容山田乙三此刻的心境，無疑是再合适不過的。
見識過俄國人戰車威力後的山田乙三，已經對關東軍餘下的這些殘兵敗将，能突破一路南下的紅軍封鎖不抱任何希望。
自家人知自家事，仗打到如今這份上的關東軍還剩下多少能耐、能整啥活兒，身爲司令官的山田乙三自己是再清楚不過的。
其實還有一句話是山田乙三未對參謀長開口但卻心裏清楚的。
真要在撤往朝鮮的路上撞上俄國人的攻擊，已經沒了退路的關東軍司令部，很有可能會被俄國人堵在半道上全部消滅。
屆時的情況将是前有狼、後有虎，既打不穿正面的俄國人部隊、更加也甩不掉屁股後面追來的俄國人，是完完全全的進退不得。
撤往奉天最起碼還有退路，算九死一生。
撤往朝鮮那是真的形同作死，是徹徹底底的十死無生。
迄今爲止接到的戰報裏，還沒有過一次己方部隊在野戰環境下擊敗俄國人的戰例。
哪怕是野戰實力最強的第二師團，也隻上去一天時間就被俄國人殺了個全軍覆沒，成了當天上陣當天死的笑柄般存在。
實在不敢想自己被俄國人堵在野戰半道上會有什麽結果，下定決心的山田乙三不等參謀長再次開口便拍闆下令。
“就這樣吧，撤往奉天，立刻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