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火器和爆炸物被引入人類戰争以來,如何防止戰馬受驚,其實是一門學問很深的課程。
雖說火藥把騎士階級炸了個粉碎,但并不代表戰馬就此徹底退出戰争舞台。
隻能說是戰馬從過去擔負正面戰場的主要作戰任務,變成了擔負起諸如偵察、運輸、送信、傳令等戰争輔助職能,距離徹底退出戰場還早得很。
要知道機械化之前還有個騾馬化呢,人類軍隊不是直接從兩條腿就一步跨越到機械化。
沒的機械化用的部隊,還得先把騾馬化搞定再說,一口氣可吃不成個胖子。
也正是因爲戰馬在二戰這年頭的方方面面如此重要,世界各大軍事強國,除了率先完成全軍機械化的美軍,基本都對如何更好地培養戰馬相當的重視。
要上前線的戰馬被炮聲爆炸一吓就受驚亂竄可不行,訓練戰馬此項能力最常見的辦法,就是把戰馬拉到各種訓練場上去聽槍炮爆炸聲。
但正如阿爾西姆所言。
訓練場上的爆炸物才多大勁兒?能鬧出多大動靜?
且不說紅軍如何,單說日本鬼子。
就你日本鬼子那摳了腚還要聞聞,怕把味兒浪費了的寒酸勁兒。
連基本的步槍子彈都要求精準射擊、盡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指望訓練場上能舍得用大口徑炮彈、大當量爆炸物去訓練戰馬,還不如指望小鬼子那天皇明天就切腹自盡來得更切合實際。
哪怕說破大天去,訓練場上用啥手榴彈和炸藥包連連差不多就得了。
戰馬也不是啥主力作戰單位,何苦浪費那麽多日軍眼中的寶貴彈藥?
道理是講得通的,欺淩缺乏重火力的對手時,也是沒遇到什麽問題的。
但那是遇上紅軍之前,遇上紅軍之後所有一切就都另當别論了。
擁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野戰炮兵集群的蘇聯紅軍就一個字——炸。
上一個被炸到懷疑人生的對手,現在已經肉身進了墳墓、精神湮滅于塵土,到地獄裏找德皇報到彙報工作去了。
同樣的待遇現在又落到了日本人頭上,怼上的還是紅軍當中隻此一個的唯一存在——領袖軍。
絲毫不顧及彈藥浪費、火力超飽和的馬拉申科,将300門軍、師屬重炮,通通集火砸在了日軍區區一個聯隊的腦門頂上。
如此這般的陣仗,就是那些軍國主義上頭的日寇瘋子都受不了,被炸得肝膽俱裂、四散分屍。
那裏經受過這場面的戰馬就更是受不了,即便在方才那毀滅式的炮擊當中幸存下來,也依然是被炸得吓破了膽、患上了嚴重的PTSD。
馬是種通靈性、很聰明的動物,記憶能保存的時間相當長久,可不是短短不到一個小時就忘。
所以當這炸死了無數同類的駭人爆炸聲,再次在極近距離下驚聲響起之時。
瞬間回憶起了那恐怖可怕場景的幸存戰馬便當場發瘋,不論騎在馬背上的鬼子騎兵怎麽努力就是控制不住,在人堆裏四處亂撞造成了相當數量的傷亡。
給本就倉皇挨炸、猝不及防的日軍亂上添亂,反倒是幫了殺将而來的紅軍,成功遲滞了日軍反應的速度。
眼見機會大好的阿爾西姆正欲下令,卻見從敞開的艙蓋裏探出身來的車長,直接将手中拉長了線的送話器遞到了自己面前。
“師長同志找你,要你接無線電!”
“.啥?”
此時此刻的庫爾巴洛夫正率主力在稍微靠後些的位置,位居前鋒的T43A中型坦克集群之後。
中型坦克在前擔負火力偵察與探明敵情,進而引導重型坦克直攻敵人弱點軟肋也是理所應當,但阿爾西姆卻是沒想到師長同志會在這時候找上自己。
“喂,是我!頭狼報告。”
戰場通訊沒有那麽多繁文瑣節,接過送話器的阿爾西姆開口就報上了自己的無線電呼号,隻聽對面話音粗犷的庫爾巴洛夫徑直開口下令。
“你的首要任務是纏住敵人,不是将之立刻殲滅!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敵人逃回縣城,這是上級下達的最新命令!我會率隊迂回切斷敵人的後路,在那之前不要讓敵人跑了!”
“.”
聞言的阿爾西姆握着送話器一愣。
能被庫爾巴洛夫稱作上級的單位隻有一個,這命令是來自于誰自然也就無需多說。
意識到自己該幹什麽的阿爾西姆立刻應聲開口。
“明白,保證完成任務!頭狼完畢。”
此時此刻的阿爾西姆手邊,總共有一個坦克連和一個機械化步兵連、外搭挂在坦克外面的自己麾下一個戰鬥工兵連。勉強算是有一個營的兵力,但缺少曲射炮火支援。
面前這夥日軍明面上是一個聯隊編制,但被300多門重炮集火炸了一個多小時後,還能剩下多少殘兵敗将,隻能說得打個問号。
立刻快速殲滅敵人不好說,但纏住敵人不讓其跑路還是穩拿把攥的。
通過前鋒偵察接觸已經确認了敵人所在方位,随機應變的庫爾巴洛夫那邊,立刻開始指揮着手邊的IS7警衛連外加餘下的T43A兵分兩路,帶着随行的機械化步兵一起開始包抄迂回。
這一過程不需要太久,高度機械化、全履帶化行軍的主力部隊,很快就可完成對日軍的迂回包抄、切斷後路。
通常來說,阻止敵人迂回包抄切自己後路有兩個辦法。
要麽撒腿就跑,以比敵人迂回包抄更快的速度,在後路被切斷之前就跳出敵人尚未形成的包圍圈。
要麽集中兵力攻其一路,攔截至少一路的包抄迂回敵軍,在半道上将其殲滅或擊退,如此一來包圍圈自然不攻自破。
但這兩種辦法對眼下的日軍來說,均相當于是癡人說夢。
跑?
且不說能不能跑得過,就這幫發瘋亂撞的馬都還沒收拾完,又如何能立刻就跑?等你收拾完隻怕是俄國人的履帶都碾臉上了。
戰?
戰個der!高速來襲的俄國人連個汽車都沒有,全他媽是鐵殼王八扛着炮。
日軍現在是敗退路上,一無防禦陣地、二無友軍增援。防守都不一定、甚至是大概率打不過,就這麽朝俄國人沖過去隻能是自尋死路,死得更快一點。
所以這也就導緻了一個非常尴尬情況的出現。
不管是鬼子大頭兵還是軍曹、佐官,甚至是半身不遂的森島黑内。
所有鬼子都能清楚地看到面前這一馬平川的大平原上,除了那群浩浩蕩蕩、高速襲來,還邊沖邊開火的俄國人鐵王八外。更有兩隊左右迂回、雙向對進的俄國人鋼鐵洪流,眼下已經走左右側路直奔己軍退路而去。
俄國人這不是陰謀詭計,這是赤裸裸的陽謀。
我就當着你的面迂回包抄了,怎麽地吧?不服你來試試攔截我,看看是坐着等死快還是雞蛋碰石頭死得更快。
眼見此景的森島黑内那是又驚又恐,更因俄國人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就這麽當着自己的面搞迂回包抄而倍感憤怒。
但這又能怎樣呢?除了無能狂怒還能咋整?趕緊幹點什麽無論如何都比瞎嚷嚷罵娘要強上百倍。
“迎戰!立刻迎戰!命令第一、第三步兵大隊就地防禦,戰車大隊掩護步兵提供炮火支援!”
“把所有還能用的92步兵炮全取下來部署,就地平射!一定要擋住俄國人的正面沖擊!”
一聽車上半身不遂的森島黑内如此下令,杵在車邊上的101聯隊長和副官那叫一個傻眼,慌忙不疊的勸解立刻脫口而出。
“旅團長閣下!萬萬不可啊!俄國人勢大,還是讓屬下保護您趕緊突出去吧,趁着俄國人包圍圈沒形成還有機會!我們有戰車一定可以做到!”
“是啊閣下,我們還有102聯隊正在趕回前線的路上,隻要退回縣城堅守就還大有可爲!留在這裏實在太危險了,還是請您趕緊先沖出去吧!”
101聯隊長和副官是一唱一和、齊聲開口力谏,卻沒想到換來的,隻是森島黑内比哭還難看的一臉慘笑。
“藤田君,我問你,你手下還有多少戰車?”
“.”
聽到旅團長閣下哪壺不開提哪壺,被問得尴尬、老臉一紅的101聯隊長,隻能忍着強烈羞恥感應聲回道。
“回旅團長閣下,還剩9輛。”
“9輛.隻剩9輛了嗎?那可是齊裝滿員的一個戰車大隊啊,隻是俄國人一通炮擊,現在居然隻剩下9輛。”
森島黑内說得挺輕巧,美其名曰“隻是一通炮擊”,卻絕口不提天上砸下來的玩意兒,愣是沒有口徑低于132毫米的東西。
“所以答案很明顯了,藤田君、山下君。我們除了在這裏拼死一戰以外别無選擇,俄國人的戰車數量十數倍于我們,單憑9輛戰車是無論如何都沖不出去的。”
說罷,頗有遺憾的森島黑内朝着遠方的天邊矚目眺望,那是記憶中東京所在的方向,帶着惆怅傷感意味的話語随之悄然開口。
“隻是沒辦法再見到故鄉的櫻花盛開了啊,諸君!就讓我們一同抱定七生報國之志,一起努力奮戰吧!”
“嗨!七生報國,努力奮戰!”
全速沖鋒狀态下的阿爾西姆先頭部隊,先看即将與日軍交火接觸,這些殘兵敗将的鬼子眼見十死無生決心戰至最後。
與此同時,在相距并不算遙遠的烏蘇裏江北岸,領袖軍的軍級前線指揮部内。
矗立在戰區地圖前的馬拉申科正駐足凝視,思緒随着目光視線已然飛向了戰場,直視着地圖上已經被紅圈标記出來的戰場坐标。
“報告軍長同志,庫爾巴洛夫師長發來中繼通話消息,稱其所部正在對敵潰逃殘部進行合圍,務必會将之殲滅在縣城以外的郊區完成任務。”
“知道了。”
聽完來自通訊員的轉述彙報,提筆在地圖上勾勒了最後一抹紅線的馬拉申科,親手将代表潰逃日軍的标記完全裝進了紅圈裏。
悄聲上前來到了身邊的政委同志眼見此景,悄然開口的話語随即傳入馬拉申科耳畔。
“看來你對攔截這夥敵人志在必得,鐵了心不讓他們逃進城區。”
聞聽政委同志的話語,對自己的真實想法也不藏着掖着的馬拉申科随即開口。
“我太清楚這幫日本鬼子的尿性了,一旦被他們逃進縣城,且不說攻城作戰本身的難度,這些喪心病狂的類人型敗類必然會拿無辜的平民老百姓當肉盾。”
“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已經夠飽經磨難了,紅軍是來幫助他們的、不是平添更多無辜傷亡的。但凡有可能的話我都會盡力避免附帶傷害,絕不能讓這些渣滓逃進縣城!”
哪怕是對柏林的平民,馬拉申科也不是無差别下死手、一概殺之。
與馬拉申科相處良久的政委同志一直以來都親眼目睹,以旁觀者和良師益友的身份注視着這一切,更加對馬拉申科一直以來的堅持倍感欣慰。
“你始終未曾忘記紅軍的本質,馬拉申科。是爲無數的苦難者們打破壓迫剝削枷鎖的共同理想,才讓我們彙聚于同一面紅旗之下、并肩作戰的。”
“你身爲軍事主官,始終能将之貫徹到戰鬥中去。令我們的戰士在一場又一場的戰鬥後依然能堅持信仰、不忘理想,并因此變得更加強大。”
與政委同志相伴着一起走出指揮部外,手舉望遠鏡眺望遠方天邊的馬拉申科不禁笑着開口。
“該準備一下了,前沿指揮所要前移到縣城裏。這将會是我們在開戰首日從日寇手中解放的第一座城池,并且這還隻是個開始。”
咻——
轟隆——
在将前沿指揮所前移至縣城之前,阻攔在紅軍與城池之間的最後一堆垃圾必須徹底清掃幹淨。
一發100毫米榴彈轟在就地卧倒的日軍跟前,當場連人帶槍将七八個鬼子一同發送上天,炸得字面意思上的屍骨飛揚。
已經從坦克上一躍而下,跟在坦克後方伴随行進的阿爾西姆不斷舉槍、側身點射,壓制着任何敢于露頭的日軍。
卻沒想到在下一刻,一眼就望見了一個大塊頭的玩意兒已經指向而來。
“火炮!日軍火炮,他們想平射開火!集火幹掉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