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掄起鐵鍁洋鎬現場去挖,肯定不現實。
有段時間不打這種固定陣地戰的馬拉申科想了個辦法——拿炮炸。
反正是破土動工的土木工程活兒,老馬雖不是土木老哥但也知道其中的道理。
我用鐵鍁洋鎬挖是破土動工,我用炮炸也是破土動工,而且後者效率還高、施工面積夠大,有何不可呢?
無非就是炮炸出來的浮土不工整、沒有成型,但這也算不得是什麽難事,派人上去掄起鐵鍁洋鎬精修施工一番即可。
無論如何,也總比你一堆人上去純純修理地球要強,總歸是能加快施工進度的辦法,也是個轍。
于是乎,這片被重炮和火箭彈幕犁過一通的彈坑遍布之處,便成了第一波過江的阿爾西姆一行人構築陣地的施工現場。
沖進彈坑區的第一時間立刻開始規劃布局,沒忘記陣地戰該怎麽打的阿爾西姆,立刻指揮着手下的戰士開挖修築交通壕。
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大型彈坑先連成一片,先把系統性的防禦陣地給搞出來,再說進一步精修的事。
不是純粹當督工的阿爾西姆自己也掄起膀子幹,眼見還沒有鬼子靠上來就趕緊抓緊時間。把槍一扔背到身後,立刻揮舞着工兵鏟沖到了施工區,當場化身人肉推土機當場開始土木施工。
先行第一波渡江的阿爾西姆一行人幹的熱火朝天,後續渡江的第二波、第三波步兵緊跟着加入其中,開始協助構築防禦陣地。
成功渡江的部隊越來越多,從一開始的半個連到一個連,從一個連到一個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很快達到了近千人的規模。
人是夠多了,但問題在于全是輕裝步兵。
手頭最重的火力便是迫擊炮,和100毫米超口徑的RPG火箭推進榴彈。
對于打慣了火力制勝戰鬥的領袖軍而言,這種程度的火力連個皮毛都算不上,當務之急便是要将領袖軍那些鋼鐵巨獸搶運過江。
輕裝步兵強渡烏蘇裏江,前往江對岸構築防禦陣地的目的也隻有一個。
防止日軍任何有可能的灘頭反沖擊破壞舟橋部隊施工作業,無論如何都要确保浮橋安穩架設完畢。
隻要領袖軍的重裝備,哪怕是BMP43步戰車和機械化步兵、中型坦克部隊成功過河。
就關東軍那頂破天不過是老虎的破落戶裝備水平,再想把領袖軍趕下灘頭、破壞浮橋則純屬癡人說夢。
所以問題的關鍵,就在于輕裝步兵構築防禦陣地,掩護舟橋部隊施工搭建浮橋這幾個小時的時間裏。
經過馬拉申科連同政委同志一道,再拉上舟橋部隊的帶隊上校一起共同讨論,一個能将施工效率最大化的浮橋搭建計劃已然成型出爐。
爲了确保80噸級重型浮橋的施工效率,首先要做的是将兩座20噸級的輕型浮橋快速搭建起來。
别誤會,這兩座浮橋不是給重裝備用的,20噸級的裝備通過載荷連BMP43步戰車都過不去,更别提坦克了。
這兩座快速輕型浮橋是專爲舟橋部隊施工而準備的,一旦這兩座浮橋快速搭建完畢,則攜載着重型浮橋預制結構件以及施工材料的舟橋部隊卡車,便能立刻跨越烏蘇裏江前往江對岸展開施工。
所以實際的施工方案不是單向施工,而是烏蘇裏江兩岸雙向對進的同時施工。
如果計劃一切順利,那麽這座80噸級的重型浮橋,最終将會在烏蘇裏江江面上完成合攏施工。
這麽做不說将施工效率直接翻倍,考慮到還得額外搭建兩座輕型快速浮橋,效率翻倍也确實是不可能的事。
但要是說能将重型浮橋主體工程的施工效率提升7成以上,則可以說是毫不誇張。
畢竟單向施工和雙向對進施工,這是完全不相同的兩個概念,效率自然不可相提并論。
所以眼下烏蘇裏江北岸的情形,便是一大兩小、三座浮橋已經開始同時施工。
80噸級的重型浮橋能多快施工就多快、先盡全力單向施工往前鋪,與此同時,兩座20噸級輕型浮橋因爲施工難度大幅降低的緣故,正以幾乎齊頭并進的速度,向着烏蘇裏江對岸飛速伸展前進着。
不顧日軍炮火可能随時來襲的風險,趕着已經天色大亮的拂曉黎明來到江邊,沐浴在晨光之下凝視着江面上這快速前推的浮橋施工現場。
放下望遠鏡的馬拉申科正打算對随行人員們說些什麽,不料身後的遠方天邊忽然傳來陣陣引擎呼嘯。
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扭頭一看,隻見大隊的殲擊機、攻擊機,以及雙發戰術轟炸機編隊已經出現在天邊,正以堪稱遮雲蔽日的勢頭向着江南岸猛撲而去。
機翼上的閃閃紅星在晨光的照耀下正熠熠生輝,炫彩奪目而又激動人心。
“全靠他們了!一定得讓那些日本鬼子把航彈航火、機槍機炮吃到飽!”
“日本鬼子”這個口癖是馬拉申科這兒最先傳出來的。
既然軍長同志都這麽叫了,身邊的人自然而然也就自上而下地傳開了。
到現在爲止已經是上至軍長、下至戰士,都知道對面的日軍綽号是“日本鬼子”了。
就連杵在馬拉申科身邊擡頭望天,目視着這遮天蔽日的機群振臂一呼的拉夫裏年科,嘴裏的稱謂也照樣是俄語版的“日本鬼子”。
“航空兵此行的任務還是很重的,一來要壓制日軍的駐兵區和兵力集結點,防止其集結部隊反撲;二來還要打擊日軍的各處前線機場,将制空權奪取在機場跑道上;三來還要轟炸日軍的各處炮兵陣地,瓦解其對紅軍地面部隊集結行軍和渡江的威脅。”
“飛機是多不假,但架不住任務重啊!讓我們的炮兵做好反炮兵炮戰準備,如果遭遇敵襲炮火,第一時間反炮兵作戰肯定不能指望航空兵,反應速度根本來不及。”
“靠人不如靠自己,讓日本鬼子那些小炮知道什麽才叫炮兵,給這些東洋羅圈腿好好上上課!”
聽到軍長同志下令,身旁随行的作戰參謀立刻領命而去、前去傳達命令。
雖然可能性很低,甚至馬拉申科自己都不覺得,就鬼子炮兵那憨批機動性、那拉胯的射程。還能頂着紅軍炮轟空襲,把小炮拖到足夠近的距離上,開炮轟擊己方的浮橋施工現場。
但不覺得是不覺得,概率低歸概率低。
馬拉申科照例還是不會把勝利的希望、把自己戰士們的生死存亡,去寄托在鬼子過于拉胯,無法展開炮擊幹擾這件事上。
勝利隻能在把握在自己手裏,不論是昔日對呐粹、還是今日對鬼子,這都是馬拉申科自始至終不變的信條。
就算對面來的是一幫武裝土匪,馬拉申科照例還是會做好一切該做的準備、全力以赴。
因爲陰溝翻船者一定會後悔當初自己爲啥準備不足、輕敵大意,道理就這麽簡單。
在馬拉申科的親自坐鎮指揮監督下,從江北岸往南岸延伸的兩座輕型浮橋施工進度飛快。
有準備妥當的浮橋預制件加上重量夠輕,這兩座浮橋終于在炮火準備開始的兩小時後,成功抵達了江對岸建成通車。
與此同時,80噸級的重型浮橋施工進度也取得了肉眼可見的進展,眼看着就快要抵達靠近江面中段,整體施工進度已至少完成了35%以上符合預期速度。
“快!舟橋部隊立刻帶上施工材料渡江,去江對岸開始進場施工,拿出最快速度把重型浮橋趕出來!”
沒有随車的作戰部隊,全部都是滿載着施工材料和浮橋預制件的重型卡車,一輛接着一輛開上浮橋迅速向江對岸駛去。
“噗——哈——呼——”
“都喘口氣,手邊的活先停一下!原地休息十分鍾喝口水抽根煙,再這麽幹沒等日本鬼子上來,咱們就先累垮了。”
一把将手裏的工兵鏟插進土裏,招呼着戰士們先停一下手裏的活兒喘口氣歇歇。
從第一波帶隊沖過江,來到這彈坑區的那一刻開始起直到現在,已經一刻不停地掄着膀子足足挖了兩個小時土。
饒是阿爾西姆這樣的斯拉夫超人也扛不住此等消耗,必須得喘口氣了。
打仗累人,急行軍更累人,但比前兩者更累人的是徒手土工活兒,是沒修機械輔助的挖戰壕修陣地。
這甚至是能在戰場上找到的所有力氣活兒裏最累人的、沒有之一。
不去親手狂舞鐵鍁洋鎬,永遠體會不到這看似機械重複的工作有多折磨人、多麽巨量的消耗體力。
坐在自己親手刨坑挖出來的土堆上,嘴裏叼煙、手握水壺的阿爾西姆連外套都脫了,不止卸下了闆甲防彈衣,現在已經是赤膊光膀子的狀态。
布滿各種戰争傷痕,疙瘩肉密布的胸腔劇烈起伏着,在汗流浃背的脫水之下顯得更加壯碩異常。
望見眼前此情此景,沒有像阿爾西姆這樣脫掉上衣光膀子的蘇洛維琴科,嘴裏叼着煙、把工兵鏟墊在屁股下面席地而坐,一口吞雲吐霧緊接着便是一笑。
“身材夠可以的,兄弟,你那德國大姐姐見過了嗎?”
“.”
屬實沒想到這小子擱這時候開黃腔,斜着眼把蘇洛維琴科一瞪的阿爾西姆并未作答,夾着煙的手一擡便指向了江邊的另一處施工現場。
“估計再有不到兩個小時,再有不到兩個小時他們那邊就能完事了,到時候咱們這邊差不多也就能停了。隻要坦克一過來就沒有防守一說,該日本鬼子迎接自己的末日了。”
“嗯是這麽個理兒,但前提是這兩個小時能相安無事。”
望着頭頂上來來回回,返航與前去轟炸不斷交替往複的紅軍戰機,若有所思的蘇洛維琴科嘬了口煙又緊接着開口。
“但願派出去的偵察兵别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要這時候回來肯定壞事,必然是有日本鬼子來搗咱們的亂。”
“.”
自顧自地把話說完,卻沒等來阿爾西姆的開口回複。
有些納悶的蘇洛維琴科擡頭一看,卻發現阿爾西姆正在一言不發地凝視遠方。
順着阿爾西姆的視線擡眼一看,頗有些驚訝的蘇洛維琴科緊接着便看到,先前派出去的偵察兵,眼下正騎着用橡皮艇馱過來的兩輪小摩托車一路狂奔返回,而阿爾西姆那堪比罵娘的話語則幾乎同時響起。
“我就該把我襪子脫下來塞你嘴裏!你這臭嘴真是說啥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