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結束後,滿地皆是狼藉。
屁股底下把沾血M35鋼盔當闆凳坐的阿爾西姆正在抽煙,兩條膀子的過度發力需要一會兒的功夫才能緩過勁兒來,現在就連夾着煙的手指頭都有些微微顫抖,但好在還算是沒脫臼。
“知道嗎?師長同志說對了一件事。”
靠在牆邊的蘇洛維琴科就在一旁,用RPG頂着MG42的咆哮狂射,連人帶槍給德國佬一炮轟飛的方才一幕至今仍曆曆在目、記憶猶新,就仿佛發生在上一秒一樣。
聽着蘇洛維琴科的“贊歎不已”,到這時候居然還能咧着嘴笑得出來的阿爾西姆,僅僅隻是不動聲色地随口一句。
“什麽事?說。”
“你他媽真的是斯拉夫超人!那門少說有四百多斤快五百斤,那他媽是四分之一噸你知不知道?你一骨碌就把那玩意兒舉起來不說,還他媽舉着當盾牌用、跑到了走廊裏頂住,我他媽蘇卡.蘇卡的你到底是不是爹生娘養的?你還是人嗎?啊?”
“呵”
顫抖的手,點燃的煙。
嘴裏還在冒“仙氣兒”的阿爾西姆還是在笑,隻不過笑語之中相比剛才,卻是多了一絲無奈的味道。
“但我得護着你啊,要不然你得被德國佬打成篩子,那怎麽行呢?”
“.”
男人之間不方便說太過于肉麻的話,對于一個大老粗來說,能把話說到這份上已經算破天荒的奇迹了,同樣手裏夾着煙的蘇洛維琴科當然也懂。
“以前打獵的時候,我扛過三百多斤的狼,特别大一隻,我單殺的,那年我19歲,一個人把那畜生的屍體扛回村子裏炫耀去了。”
“.”
蘇洛維琴科不語,隻是靜靜聆聽着訴說。
“四百多斤的東西,這好像還是第一次。不過也還好,至少我把玩意兒舉起來了,其它的事跟這比起來并不重要。”
“.算你狠。”
實在無話可說隻能憋了這麽一句出來,踩滅了煙頭的蘇洛維琴科随即來到了阿爾西姆面前,伸出了右手。
“走吧,準備下一場,你不是說了我們時間有限嗎?”
坐在沾血頭盔上的阿爾西姆笑着彈飛了煙頭,還在微微顫抖中的手握住了蘇洛維琴科遞過來的手,感受到了力量、溫暖、信任、與勇氣。
有那麽一瞬間,在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那一刹那,阿爾西姆覺得自己方才豁出命去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即便自己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也仍能堅信不疑。
帶着雖然有所傷亡,但仍然建制相對完整的隊伍,順着方才戰鬥過的走廊樓梯間一路向下。跟在阿爾西姆身旁,手裏提溜着AK的蘇洛維琴科正悄然開口。
“話說.接下來是不是該劇院了?吃個中午飯然後繼續?”
“呃這得去問問師——”
阿爾西姆這邊說到一半、話音未落,下意識轉頭向着身旁望去的動作伴随着未盡的話語,忽然間戛然而止,突兀到連身旁的蘇洛維琴科都意識到了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你怎麽了?”
“.那東西,剛才這地方有那東西在這兒嗎?”
“.”
順着阿爾西姆眼神聚焦所指的方向一瞧,不應該說是驚訝,這還不夠準确,用細思極恐來形容眼前之景或許才是最恰當的。
“一個.櫃子?”
那隻破破爛爛的木質衣櫃就被擺放在一樓走廊正中間,正好攔住了阿爾西姆與蘇洛維琴科一行人下樓的去路,恍若一尊墓碑一樣格外地紮眼而詭異。
蘇洛維琴科很清楚地記得,方才己方一行人攻上樓的時候,還沒見這東西擺在這裏,準确來說這地方剛才本來是沒有任何東西、空空如也的。
那.那他媽這玩意兒到底是如何在攻樓的這段時間裏,被刻意擺在這裏的?又是什麽人幹的?這他媽難道大白天活見鬼了不成!?
唰唰唰——
沒有多餘的廢話,意識到情況異樣的阿爾西姆一行人立刻舉槍警戒,以高度警惕的眼神掃視着目所能及的每一個角落,直到一步一個腳印的無聲步伐終于走完了樓梯、踩到了一樓地面。
“.留守的人不見了。”
“嗯。”
結束一樓的戰鬥後被下令留守的幾名戰士已經全然不知所蹤,方才樓上打得噼裏啪啦那陣勢,阿爾西姆也不知道、或者說沒法知道一樓到底發生了什麽,現在想來就算剛才一樓打了一仗估計也是有可能的。
“外面的步戰車還在.醫護班,也在。”
走到窗口向外瞅了一眼的蘇洛維琴科,帶來了更令人納悶和詭異的消息。
如果說敵人不是從外面強攻進來的,那.
嘎吱——
“媽的蘇卡!”
詭異到吓人的事簡直接二連三。
還沒來得及細想是怎麽回事,隻見那原本大門緊閉的櫃子忽然嘎吱作響、由内而外地開啓,從裏面跌落出來的“東西”更是把在場所有人都看得一驚。
“這打扮是.”
“是我們的人!這衣服是飛行員!”
一道身穿紅軍飛行員着裝打扮的瘦弱身影伴随着木櫃開啓,突兀地倒在了地上,倒在了阿爾西姆等人的面前。
“還活着,她還活着!”
第一時間沖上前去一把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女飛行員,那一臉東歐斯拉夫女人标志性的五官特征、破爛但卻合身的着裝打扮,使得上前扶起檢查的戰士幾乎毫不懷疑這就是自己的同志。
“快逃.”
懷裏的女同志已經虛弱到氣若遊絲,正打算呼喊衛生員來救治的戰士聽到這細微的呼喊聲随即一愣,緊貼上前的耳朵試圖聽清那口中不斷呢喃着的具體内容。
“快走.,不要.管我”
嗅—嗅——
“這他媽什麽味兒?”
不久前才一番大戰過後殘留着強烈的戰場遺迹氣息,但感官異常敏銳的阿爾西姆,卻仍然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異樣氣息正在迅速靠近。
“.火藥,燃燒的引線味兒!散開,所有人趕緊散開!離那女人遠——”
轟——
從未遇到過這種喪心病狂、泯滅人性的陷阱,毫無防備之下能覺察到隐匿的危險已經算是奇迹。
但此時此刻就算是阿爾西姆再怎麽驚叫提醒,終歸也還是晚了一步。
威力并不算太大但也絕不算小的爆炸,在一瞬間便将爆心點位置的兩個人炸成了一團血霧,四散紛飛的人體組織碎片是兩個生命曾經存活于世的最後證據。
嗡——嗡——
“啊——呵啊——呃”
腦袋瓜子一片嗡嗡直叫的阿爾西姆艱難地爬起身,被濺了一身血漬肉渣的阿爾西姆感覺自己渾身的肉都在顫抖,不知被爆炸沖擊波掀到什麽地方去、還沒等着站穩身形,腳下突生的異變便再一次陡然來襲。
“媽的!地闆炸塌了!?”
感受着腳下如連鎖反應般襲來的震顫龜裂,腦子裏剛還被被炸到一片空白的阿爾西姆,此刻就隻有這麽唯一的意識。至于遭受嚴重沖擊的肉體更是無法即刻做出躲閃,隻能任憑像是被剛才的爆炸給炸塌的地闆,将自己連帶着拖進了地下。
“媽的!靠!”
塌陷的地闆和濺落的碎石渣裹挾着阿爾西姆連摔帶滾。
再怎麽肉身彪悍的阿爾西姆也架不住這麽折騰,周圍黑漆漆一片也根本看不清狀況、更無談做什麽反應。在翻滾跌落停下來之前唯一能做的事,便是雙手牢牢護住沒有被鋼盔防禦面保護到的面門要害。
“阿爾西姆!阿爾西姆!!你怎麽樣了?還好嗎?快回話!阿爾西姆!!!”
意識模糊之間聽到了有熟悉的聲音在上方大聲呼喚自己。
推開了壓在身上的磚石碎屑,以仰面朝天的姿态強掙紮着再次從地上起身。
感覺自己的肉體已經遲鈍到連呼吸都困難的阿爾西姆喘了口氣,這才以單膝跪地緩着勁兒的姿态,沖着在上方坍塌的窟窿口處,正呼喚着自己的蘇洛維琴科開口回道。
“還好,還.還死不了。”
“蘇卡!你他媽堅持住,堅持住啊!我們這就想辦法下去撈你,多加小心!”
勉強算是站起身來的阿爾西姆擡頭向上看去,這才發現自己方才跌落下來的坍塌洞口,幾乎已經被稀裏嘩啦滾落而下的雜物廢墟堵了個結實。
隻留了幾條縫隙,還算是能讓地面一樓的些許光亮,照進這昏暗陰森的地下室來,勉強能看得清周圍的景象與東西,但也僅限于視野極其有限的勉強。
“媽的.槍也沒了,蘇卡.”
獨自身處陌生環境下的阿爾西姆,回過勁兒來的第一反應便是拿槍武裝自己,手裏有槍心裏才不慌。
但上下一摸後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全部三把槍——用槍帶挂在肩上的AK、插在胸挂裏方便順手的托卡列夫TT33、還有别在褲腰武裝帶裏那把截短的M30大三管。
全都在方才猝不及防的掀飛與滾落中,不知道被甩丢到了什麽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去。
現在,阿爾西姆全身上下唯一還能稱得上武器的東西。
除了他自己這還沒來得及恢複的肉身,就隻剩下了後腰刀鞘裏那把造型詭異,從自己老爹手裏繼承來的“祖傳獵刀”。
噌——
有槍用槍、沒槍用刀的阿爾西姆也不嫌棄,手裏有家夥事兒防身總比赤手空拳要強,利刃出鞘的獵刀下一秒就被反手握在了手中。
字典裏沒有“坐以待斃”一詞的阿爾西姆,自然不可能就這麽老老實實地找個地方先躲起來,就幹等着隊友來救自己,像這樣的人哪怕手裏沒槍也會照樣行動。
隻是讓阿爾西姆沒想到的是,這陰冷漆黑的地下室裏,并不是隻有他一個被稱之爲“人類”的生物存在。
很快,那黑暗中傳來的聲音便悄然滲入了阿爾西姆的耳朵,從背後襲來。
“就知道那點小禮物炸不死你,也很慶幸掉下來的是你,不是其他廢物。”
!?
猛然回過身來的阿爾西姆,持刀緊盯着黑暗中傳來聲音的方向。
那操着一口流利但又些許生硬俄語的男人,在下一秒便從陰影中現身。
“我等你很久了,阿爾西姆。或者說我應該叫你“同類”。”
三千大章奉上,決戰篇劇情開始,這是阿爾西姆部分,後續還有老馬和魏特曼部分,敬請期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