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都快被凍硬了，感覺就像掉進了冬天湖面上的冰窟窿裏一樣.”
随便找了幾塊破布把身上胡亂擦幹，再把那團雖然髒、有汗臭味，但至少是幹燥的軍裝先套在了身上。
勉強算是好一些了的阿爾西姆還在渾身發抖，倒灌進地鐵隧道裏的地下水低溫帶來的影響仍未全部消除。阿爾西姆這鐵打的“斯拉夫超人”想要完全恢複狀态，至少目前看來仍需一些時間和手段。
也就是在這時，尋思着弄幾塊巧克力吃吃、補充補充熱量的阿爾西姆還沒來得及開口，同樣身在站台上、就在一旁不遠處的那群德國女難民，卻在阿爾西姆根本沒在意她們的前提下主動伸來了幫助之手。
“軍官先生，您看上去糟透了，要過來烤烤火嗎？”
照例還是不久前透露給了阿爾西姆小隊重要情報的那老婦人，現在的她正佝偻着背、拄着拐杖來到了阿爾西姆面前發出了邀請、希望能幫得上忙。
隻不過眨巴着一雙懵逼大眼睛的阿爾西姆，卻是壓根聽不懂這老太婆是啥意思，畢竟哥們沒文化、是個西伯利亞大老粗
“她讓你過去烤烤火.别硬挺着了，趕緊先過去吧！我馬上就來，你這樣子現在可打不了仗。”
聽見身後正在換衣服的連副說這話，确實對那團篝火感到無法拒絕的阿爾西姆也不多做廢話了。
本來就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極度好面子之人，沒文化是不假、但向來走的都是務實主義路線的阿爾西姆，現在也不在乎那東家長西家短的細枝末節了，任它什麽玩意兒現在都比不上自己趕緊恢複體溫重要。
“還有你們，身上都濕了不少，都過來烤烤、暖和暖和吧”
老太太不止向阿爾西姆一人發出了邀請，在場所有不是落湯雞、就是半落湯雞的普通戰士們也是同等待遇。
知道這時候的務實遠比面子重要的阿爾西姆也不端着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身上沾水、被打濕了的戰鬥工兵們，很快就紛紛來到了那一堆堆的篝火前，開始三五成群地圍着篝火堆烤起火來。
負責留守地鐵站口的另外一個排也是沒閑着，出動了一大撥人趕緊跑回了地面。
又鑽到了那啥玩意兒都有，豐富程度堪比機器貓那口袋的步戰車裏，翻箱倒櫃地整出來了一大堆高熱量軍糧過來，給被打濕的戰友們補充體能。
糖塊、巧克力、牛肉罐頭、蒙着厚厚一層肥油的豬肉罐頭，還有各種餅幹甚至是啃了一半、還剩一半的面包，總之是所有能吃的基本全部被翻出拿來了。
體力消耗嚴重的阿爾西姆小隊也是來者不拒、照單通吃，送來什麽就吃什麽，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别人吃剩下的剩飯。隻要含有高熱量、能迅速恢複體能那就是好東西，是眼下絕對實用的必需品。
坐在火堆跟前瘋狂掃蕩着各類食物大快朵頤、快速補充着體能，感覺越吃越有勁兒的阿爾西姆一開始連頭都顧不上擡，恨不得把整個腦袋都塞進豬肉罐頭裏，隻顧着那幾乎連罐頭盒都快被塞進嘴裏架勢地狼吞虎咽。
幹完了一盒罐頭、緊接着開吃下一盒的阿爾西姆這邊剛剛擡手，摸到手裏的罐頭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拿起，眼角餘光的無意中掃過，卻看到了一道膽怯但形影不離的眼光，正在身旁的不遠處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注視着自己。
下意識擡起頭來一望，杵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衣衫褴褛、滿面污漬，正嗦着自己手指頭咽口水的小姑娘，看上去頂多也就十一二歲左右的樣子。
“.”
看了眼面前的小姑娘，又低頭看了看已經被握在手裏的罐頭。
不善與人交際的阿爾西姆也沒說什麽，隻是手起刀落地再次劃開了手裏的罐頭殼子，揭開蓋子将之私下并随手丢在一邊。
而後便毫不猶豫地将盛着滿滿一盒腌制熟牛肉的已開啓罐頭，擡手給遞到了小姑娘面前。
“吃飯.”
阿爾西姆不會講德語，能用最蹩腳的發音說出來“吃飯”這個詞已經要了他老命了，但凡再多一個詞、把兩個詞拼一塊他都說不出來。
有一句話其實說的很對，孩子的天真無邪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存在之一。
并沒有感到面前這個盤坐在火堆前的陌生叔叔對自己有任何的惡意，無恐懼可言的小女孩也是很快接過了阿爾西姆遞上來的東西，但是緊随其後的舉動卻是又有些出乎預料。
兩隻小手捧住罐頭、知道這是能吃的東西的小姑娘，對着阿爾西姆一個大老粗勉強能聽懂的“謝謝叔叔”轉身後，就小跑着回到了回到了另一邊的牆角跟前。
好奇這是要做什麽的阿爾西姆循着小姑娘的腳步放眼望去，隻見那牆角跟前靠坐着一個身上兜罩着破布用來抵禦地鐵隧道陰冷潮寒的虛弱女人。
一路小跑的腳步明顯餓得有些虛浮的小姑娘，緊接着就把手裏捧着的東西，遞到了那虛弱女人的面前、沒有絲毫的猶豫。
那對母女倆接下來的對話就不是阿爾西姆能聽懂的了，但想來也能猜到其中大概的内容。
看到那對母女已經開始慢慢吃了起來、疲憊虛弱的臉上再次出現了笑容，把頭轉了回來的阿爾西姆又從身旁地上撈起了半塊幹面包，随手解開了裹着的一層包裝紙、開始慢吞吞地啃了起來。
變得有些無神了起來的雙睦直直地盯着面前升騰跳躍的篝火，就像是在思考着什麽非常久遠的回憶。
“想起斯大林格勒那會兒跟我們一棟樓的那對母女倆了？那時候的場景和現在很像，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
阿爾西姆的眼皮明顯跳動了一下，在聽聞身旁剛剛坐下來的連副這番話語之後，但至少是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也不開口出聲。
“老實說我還挺沒想到伱會把罐頭給出去的，想想看，這要是讓被你親手送進戰俘營裏的那些幸存德國佬，知道那位殺人魔王現在居然開始樂于助人、主動幫小孩了，我猜打死他們都不會相信的。”
一向正經的連副同志也有開玩笑的時候，而與之相反的則是一向大大咧咧的阿爾西姆，此時此刻卻一反常态地平靜開口。
“她們幫我，我就幫她。一報還一報，我不想欠别人的，僅此而已。”
那麽事實果真如此嗎？
至少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的連副同志不認爲是這樣。
“你就不能把你那裏裏外外的以強大示人形象放一放嗎？哪怕一分鍾也好，沒人說你不強大，但有時候适當讓自己休息一下會更好，你得相信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