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從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一個人縱使優點再多、多到光彩照人，但這仍不等于他就完美無缺、毫無缺點。
科瓦諾夫少校沉着冷靜、足智多謀、極富正義感且嚴于律己，通過自學成才額外掌握了德英雙語。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也向來都是不打折扣，一直以來都是以百分百的目标去努力完成。
可以說他的身上有着身爲一名優秀軍人，所該有的絕大部分優秀品格。
但就像人無完人一樣，科瓦諾夫也有他自己的弱點：戰場經曆十分地有限，幾乎沒經曆過真正稱得上殘酷的正面戰場戰鬥。
走内務警衛部隊這條線晉升起來的科瓦諾夫，長久以來因爲職位的緣故，一直都與火線保持着一定距離、未曾有過深入而長久的接觸了解。
這也是爲什麽，本不屬于内務警衛部隊的自己，會被專門從野戰部隊調來，帶着手下的戰士們一起和昔日的老夥計再度搭夥合作的原因。一旁的大尉同志當然明白這點，說白了這就是給科瓦諾夫彌補不足來的。
并且，大尉同志也知道像這種貼着火線的安保護衛工作，哪怕是交給最經驗豐富的野戰精銳來做，都尚且不能保證萬無一失，更何況那些終日不見炮彈和子彈從自己面前飛過的内務警衛部隊。
但無論怎麽說，老夥計科瓦諾夫的沉着冷靜、精于溝通協調和安保布置與指揮，再加上自己與手下戰士們的身經百戰和經驗娴熟。這本該強強聯合、無限接近于萬無一失，卻最終仍未能阻止意外發生，這一樣是最令大尉同志自己也深感意想不到的。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找師長同志上門請罪嗎？就說你任務失敗，然後你自己覺得責任和黑鍋都該自己一人頂着？”
估摸着繼續說好話去好言相勸也不會再有啥效果，換了辦法的大尉同志一邊說着、一邊席地而坐，與科瓦諾夫一起靠在了牆根邊上開口發問。
“不知道，沒想好。伱要是想知道我可以現在想，但我覺得你這提議還不錯，我認真的。”
“呵”
被科瓦諾夫這話直接逗笑了的大尉同志嘴角一咧，也不知是真笑還是無語，随即将手裏還頂着刺刀的AK挂上了保險、倚着牆放到了手邊身旁，這才倆手随意地耷在翹起的膝蓋上悄然開口。
“咱倆從軍校同班畢業分開到現在，這麽久過去了，你告訴我，這是不是你第一次遇到失敗？或者說第一次遇到這麽徹底、讓你深感恥辱的失敗？”
“.”
一旁的科瓦諾夫不吱聲，但眼睛裏卻有神、不是擱那兒傻愣着而是在思考着什麽，見此情景的大尉同志自當是一眼就看明白了一切。
“果然，讓我說中了，我一猜就是這樣。”
“想想當初，咱倆還在軍校那會兒，你就一直是班裏的第一，同級整個步科你都成績穩坐前三。我呢，我就是個給咱班拖後腿的不良學生。”
“打架、酗酒、逃課、上課睡覺，下課了還得抽空帶幾個小流氓，把年輕漂亮的女教員堵在樓道裏“請教功課”。咱倆這種人本該八竿子打不着、老死不相往來的，但承蒙你這好學生看得起我，願意交我這個兄弟，還勸我最起碼把成績整到能畢業的水平、給我開小竈補習，我這下才算沒白來學校裏浪費時間。”
“現在說這些也不是跟你懷舊的，科瓦諾夫。你看看我，像我這種爛人那都不知道經受過多少次失敗挫折了，我那墊底的成績一畢業就給我踹到基層下連隊去了，但你不一樣。”
“你可是優等中的尖子生，你就好像從未失敗過一樣，一直在挑戰更高點、不斷向上沖擊着，你走的可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内務警衛這條路。”
“學校裏那會兒，那幫兔崽子管這叫什麽來着？哦，想起來了，叫“将軍直通車”。整天跟大人物見面走動着，軍銜升得快到讓旁人絕望，還不用跟我這樣的大頭兵一樣上前線吃槍子兒。”
“除了那些個狗屁不通，和純粹想上戰場找刺激的，你這條路是絕大多數人都求之不得的。有些人托關系走後門鍍金，都求不來這樣的好差事。”
話音一頓的大尉同志順手從口袋裏摸出了打火機和煙盒，正想着給自己來上一根。
煙還沒從盒裏抽出來呢，猛然間意識到這地兒是野戰醫院，這下又沒辦法、隻能把煙給塞回了盒裏，伴随着認真不改的語氣繼續開口說道。
“但你看看現在的你，問題也還是出在這裏。”
“你太優秀了，優秀到哪怕走這條精英路線也很少出錯，更沒有遭遇過大的挫折、沒出過了不得的大錯。我記得師長同志以前開大會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叫“爬得越高，摔得越慘”，你聽聽，是不是挺符合你現在這情況的？”
“你從沒體驗過重大失敗和挫折的滋味，這當然是憑你的能力和努力做到的，這我不否認。但這就導緻你一旦被這兩樣東西突然砸到，看吧，就是現在這結果。沮喪、頹廢、自責、無法自拔，感覺自己的世界好像被戳了個大窟窿。”
“别跟我說你隻在乎那美國小夥子的命，你的眼睛騙不了人。”
“是，我承認你是在乎他不假，我沒有說你虛僞、不是這意思。但同時你也害怕自己辜負師長同志的信任、師長同志的期望、師長同志的重托，更害怕因此被他否定。可能連你自己都沒意識到，但現在我把這話說出來了，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不是這回事兒。”
“其實真要說起來的話，我覺得師長同志其實和你是一類人、而且遠比你更強。你如果是年輕人裏的精英，那他就是年輕人裏精英中的頂級精英、幾十萬甚至上百萬裏挑一。”
“正因如此，你們的這條精英路線本質是重合的。我猜本就極少遇到同類的你更希望、或者說像瘋了一樣迫切渴望着，能獲得來自師長同志的認可與贊同，他可是你們這類本就稀有人才路線上的頂級強者。有多少你們這一類人來領袖師都是奔他而來的，光我聽說過的都最起碼有一個加強排那麽多。”
“我猜的不一定對，畢竟我不是你。但我真的想告訴你，别再爲了這些破逼事兒胡思亂想、跟個單相思的小娘們一樣了，已經發生的事就是已經發生了，你自己再怎麽想破腦袋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這次你就學學我，像我一樣栽倒了臉朝地摔趴下、哪怕嘴裏啃上屎了也還是得爬起來，眼睛朝前看、腦子朝前想！畢竟你他媽的又沒死、還活着，這難道還不夠成爲理由嗎？挫折和失敗其實打不垮人，隻會磨煉人、讓一個人變得更強。”
“好好學學這一課行嗎？優等生，算老兄我求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