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争就好像是一場賭局，坐在桌子兩端手握籌碼的參與者就是徹頭徹尾的賭徒。
馬拉申科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麽賭神、賭聖、賭俠，那都是哄小孩聽的，自己和桌子對面對局的德棍一樣都是賭徒，沒什麽本質上的不同。
唯一的區别在于馬拉申科是優勢方、是輸得起的一方、是手握着巨大量籌碼可以随意跟你玩梭哈的一方。
對面的德棍呢？
手裏的籌碼有限、輸得太久已經家督四壁，完全陷入了輸紅眼的狀态，隻要再輸上兩把就該徹底破産、滾去街頭要飯了。
而馬拉申科現在正在做的事，就是把這輸紅眼的德棍一點點擠下賭桌，用自己手中的籌碼把賭桌的空間越塞越滿、就擺在桌面上，壓力這玩意兒也是講究個既視感的。
自己的敵人還有那麽點籌碼來跟上兩局，就目前柏林城這大軍圍城、尚未總攻的架勢，還沒到你在桌子上喊什麽、德國佬都拿“不跟”來回答的程度。
這就是馬拉申科的機會。
隻要自己叫局，德國佬想跟而且能跟，那這一桌就還有得玩、能搓出點樂子來。
自己負責的防區正在一點點丢失、被蠶食，馬拉申科将壓力的包袱丢給了對面負責這片區的德國佬指揮官那邊。
跟自己對線的這位仁兄姓甚名誰，馬拉申科不清楚也沒興趣知道，但馬拉申科猜測跟自己坐一桌的這位德國賭徒肯定扛不住火燒屁股的感覺，以及要是被趕下賭桌該怎麽辦的後事壓力。
“我砸你的場子，伱跟還是不跟？”
如果這會兒有電話能直接溝通，怕是馬拉申科唯一想說的話就是這個。
隻可惜對面的德軍指揮官聽不見這話，唯一所能做的事就是在接踵而至的壞消息中嘗試拆東牆補西牆，不論如何先把眼下的傷口潰散糜爛給止住再說。
“命令，增援部隊加快進度，抵達增援位置後立刻發起反擊！堅決擊退敵人，一定要穩固住防線！”
“是！”
馬拉申科在等待，等待預料之内的“理論上壞消息”，用無線電或者打電話的方式被送到自己跟前來。
好在這一切沒有等待太久，屁股下面被火烤的德棍爲了挽救自己的賭局真的會傾其所有、不惜孤注一擲。
“好，明白，收到！那就按預定計劃停止進攻，就地布置火力展開防禦，利用手邊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和地形阻擊敵人，告訴那些呐粹想把丢掉的地盤拿回去可沒那麽容易，他們想得美！”
“那就先這樣，對，保持聯絡。”
啪——
挂掉了無線電的庫爾巴洛夫二話不說就朝馬拉申科這邊走來，正站在地圖前用鉛筆在上面勾勾點點的馬拉申科，幾乎已經猜到庫爾巴洛夫這下要跟自己說什麽。
“和預期的一樣，師長同志，敵增援部隊抵達，攜有機械化單位和重武器。是一支混合了中型裝甲部隊、突擊炮兵、機械化步兵的混成戰鬥群，前沿攻擊部隊彙報說敵作戰風格與昨天遇到的情況很類似，不出所料的話應當是同一支部隊，昨天被我們打下去的那些呐粹又回來了。”
“哼，那他們也沒有其它空閑的部隊能調動了，多餘的預備隊全交代在澤洛高地那逼地方埋着呢。”
對庫爾巴洛夫所言情況絲毫不感到意外，昨天和今天遇到的兩股強力快反機動部隊是同一夥敵人，這樣的情況簡直再正常不過，完全在馬拉申科的預料之内。
怎麽？
總不能哥們在澤洛高地上累死累活、打得那麽艱難，多滅了那至少兩三萬的德國鬼子就一點用都不頂吧？
昨天吃的苦是給今天減的負，付出總會有回報，排兵布陣也是講究科學的不是？
“現在魚上鈎了，忙活了半天也總算是沒白忙活，該動動身子、活動活動筋骨了。”
“昨天老子給這幫呐粹豬去了皮，今天老子就要抽了他的骨頭、掏了他的心，倒是要看看就這麽一支寶貝預備隊還夠對面的呐粹頭子再霍霍幾天。”
“向各參戰炮兵部隊傳令，按預定計劃進入炮擊陣位、準備射擊。首要目标是截斷敵增援部隊退路，沿街區主幹道制造轟炸區、封鎖主要路口。”
“火箭突擊坦克向前線進發，但記得保持安全距離，前沿攻擊部隊務必配合火箭突擊坦克清理出進攻通道、優先解決高威脅度的機動反裝甲目标。我不想聽到火箭突擊坦克在我們自己人的人堆裏殉爆的消息，懂嗎？”
“明白，這就安排。”
你德佬覺得切香腸難受、不舒服，那好，咱換一種玩法，咱玩直接割肉、割下來當你德佬的面剁碎了喂狗那種。
并且這一次沒得選也沒得換，不選A那就隻剩下B，沒有掉頭重來這一說。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總得爲自己的選擇付出點代價，現在你德佬付出代價的時刻已經到來。
馬拉申科這邊的命令得到了一如既往的高效率執行。
部署在城外處在待命狀态的喀秋莎火箭炮與ISU-152自行火炮部隊，接到了向早已拿到準确坐标的指定區域投射炮火、進行彈幕封鎖的命令。
一輛輛高挺着大粗管子、托舉着發射架子的炮車進入炮擊陣位，爲了确保火力能暢通無阻地投射向城内，還特意找了一處射界最好、火力通道上的阻攔障礙物最少的高地區域展開部隊，最大化減少了城市作戰對遠程炮兵帶來的限制影響。
橘紅的複仇烈焰拔地而起，轟鳴的蒼穹落雷直落而下。
剛剛進入戰鬥位置與敵展開猛烈交火的德軍機動快反預備隊又添新疤，這從天而降的巨刃是結結實實地紮進了腰子裏、一刀捅的上不來氣，隻覺得天旋地轉、大地悲鳴。
“炮擊！俄國人的炮擊！都散開，别擠在街上！快隐蔽！”
零星的炮彈落在了身邊街面上、轟然炸響，比起總數來并不算多的一些德軍士兵被揚上了天去，坦克與車輛被炸得散架當場。
但那些交火線上被炸得驚慌失措、四散奔逃的德軍士兵們，在緩過神來之後卻很快意外地發現，八成以上的主要炮彈竟然不是朝着自己而來的，被炸得如同油鍋沸騰一般的主要炮火轟炸區不在眼前、不在身邊、而是在身後，在十幾分鍾前剛剛通過不久的街區主要路口那裏。
現在還沒意識到危險将從何處而來，還感到迷惑也不要緊，那專爲德國佬扛着口巨大的火棺材、專業提供戰地喪葬一條龍服務的陸地轟炸機們，很快就會爲自己的客戶揭曉答案。
“收到，我們這就出發。”
“火箭突擊營，前進！去支援我們的同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