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拉申科是答應了和自己的車組成員們晚上聚一聚，聯絡聯絡最近挺長一段時間内都沒顧得上的感情，以車長的身份搞搞自己應該去做的思想教育職責。
不過嘛，馬拉申科沒時間現在就去幹這事兒，還得再等等。
至少晚飯這會兒是不趕趟的，馬拉申科和自己的車組約好等到晚上九十點差不多的時候，搞一頓宵夜聚一聚。
馬拉申科是估摸着自己屁股後面那堆逼事兒，最起碼也要等到那個時候才能忙得完，要是遇上别的什麽突發事件、保不齊還得往後拖延。隻希望自己的運氣不至于差到那種地步，今晚上就給自己一點并不算多的私人時間吧。
“聽說你要跟伊烏什金他們幾個聚一聚，晚上一起吃頓宵夜？”
戰鬥結束後必然有不少事要處理的馬拉申科暫時出了柏林城，回到了城外小鎮内師部所在的鎮中心教堂地下室裏。
正忙着批改戰鬥報告和一大堆各種文件而腳不沾地的馬拉申科，主要是爲了能替政委同志分憂。把過去自己這師長該幹的、卻丢給政委同志去處理的工作、這些該承擔的責任，再接回到自己的肩膀上來，這至少能讓政委同志的壓力小一些、不至于積勞成疾再那麽累。
這邊剛剛給傷亡報告上簽上“已閱”外加自己大名的馬拉申科，還沒來得及放下手裏的鋼筆，打開手邊成堆摞在一起的另一份文件，卻不曾想就在對面桌子上同樣在批改文件報告的政委同志主動開口。
“啊？這這話誰告訴你的？确實是有這麽個打算，不過我也沒跟别的人談起過啊。”
馬拉申科對消息源是爲何處感到有些疑惑，聽到如此這般發問的政委同志依舊在忙活着手裏的工作，隻是頭也不擡地開口答道。
“伊烏什金告訴我的，那孩子剛剛給我打電話，問你今晚上有沒有别的事、能不能趕過去赴約。他說他們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就等伱過去了，看得出來應當是挺期待的，你要是不去的話恐怕不大好。”
“.呃”
馬拉申科當然能聽得出政委同志這話裏的意思，不過轉念一想又轉頭看了一眼自己手邊堆積如山的各種文件報告。
領袖師的編制遠比常規師級野戰部隊大得多，由此帶來的衍生影響之一，便是交由師部這裏進行彙總批閱的各類文件也是多到不行，尤其是戰役發起前和戰鬥結束後的這兩個關鍵節點最是讓人頭疼、忙到不可開交。
擡手撸起袖子一看表，發現時間已經來到了九點半的馬拉申科皺了皺眉。
尋思着這有心想去吧、手邊卻還有這麽多的文件，這自己潇灑快活去把活兒都丢給政委同志也不好。雖然聽得出來政委同志的意思也是想讓自己去的，但必須得想個兩全其美、至少不會讓政委同志又熬到深夜的辦法才行。
“哎，對了！有辦法了！”
靈機一動的馬拉申科忽然想到了解決辦法，而這個解決辦法的稍後結果，便是剛去下面視察完部隊夜防情況、剛風塵仆仆地趕回師部來的拉夫裏年科，被馬拉申科直接拉了壯丁。
“靠！你小子去潇灑快活吃宵夜，讓老子擱這兒當牛馬給你幹活兒，你咋這麽好意思呢？”
剛趕回師部連屁股都沒來得及落座、水也沒顧得上喝一口的拉夫裏年科“牢騷不斷”，一聽馬拉申科是要幹這事兒還讓自己替他幹活兒，整個人都堪稱是吹胡子瞪眼、就差罵老馬同志缺德了。
“哎呀，你行行好，我平時也不求你就當幫我個忙。你也知道那些個玩意兒别人改不了，有權力代我或者政委同志批閱的隻剩你了，不找你我找誰去？領袖師難道還有第四個師級指揮員嗎？”
領袖師的正經師級軍事指揮員統共有三個，馬拉申科這個正的加上拉夫裏年科這個副的，以及政委同志的“政治副指揮員”。參謀長同志雖有資格閱覽文件，但在一些核心關鍵的報告和文件上卻是沒權力身披通過。
馬拉申科也是尋思着要是往後上級檢查下來，發現參謀長代批軍事主官才有權批閱的文件，搞不好會有些麻煩。
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有現成的副師長同志不用，幹嘛要給自己找潛在的麻煩埋雷呢？
雖然嘴上嘟嘟囔囔、看上去确實不情願，不過跟馬拉申科的交情到底還是夠深夠厚的拉夫裏年科，那也僅僅隻是浮于嘴上功夫罷了。
“行吧，不過我可說好了，你小子欠我個人情啊。我本來還打算今晚早點睡的，又讓你給攪和了，下次你得補償我。”
“好好好，補償你補償你，有機會我一定補償你，現在請您先往這兒坐開始幹活兒好嘛？等着啊，我去給您把茶沏上，馬上就到~”
望着桌對面的馬拉申科和拉夫裏年科這倆活寶擱那兒“演小品”，就坐對面桌後還在忙活的政委同志也不禁啞然失笑。
“真希望能親眼看到你們倆走得更高更遠，但未來終歸還是要靠你們自己啊。”
告别了師部的馬拉申科上了院子裏準備好的嘎斯小吉普，提着手裏早已準備好的包裹讓司機兼警衛員一腳油門，徑直便往城内早已和伊烏什金幾個約好的地方駛去。
柏林城城郊的夜晚，和馬拉申科已經去過的德國大多數城市的城郊并沒有什麽不同。
今夜的月色還算明媚剔透，皎潔的月光穿透濃濃的夜色灑在這日落之後，已經逐漸冷卻下來的戰場遺迹之上。
城郊的幾個工地還在深夜忙活着，那是挖死人坑的工地，往下具體分别的話還可以分爲不同的兩種。
被持槍警戒的領袖師戰士看押着的德軍戰俘，正在揮舞着鐵鍁洋鎬給他們自己戰死的戰友挖墳掘墓，這将是他們能得到一頓還算不錯夜宵來填飽饑腸辘辘的先決條件。
而另一邊，領袖師自己的戰士們正在給白天戰死的戰友們挖掘安息之地，這也是領袖師的傳統之一。
爲逝去的戰友親手挖掘安息之地是力所能及的最後尊重，連棺椁都沒條件準備、隻是用方便易攜的草席臨時包裹蓋着的一列列領袖師戰士遺體，此刻正整齊地擺在一起、準備安葬。
從來沒有無敵和不會受損失的部隊。
領袖師确實是全紅軍實力最強、最能打的師一級野戰部隊不錯，但這殘酷的巷戰絞肉機，仍然在今天的戰鬥中吞噬掉了整整一百八十二名領袖師戰士的生命。一百八十二個曾征戰沙場、屢立奇功的精銳戰士的生命，就這樣留在了敵人的首都城外，連魂歸故裏都無法做到，隻能這樣舉辦一場簡單的臨時葬禮、就地掩埋。
親眼目睹這一幕的馬拉申科多少感到有些不是滋味，這還僅僅隻是第一天的戰鬥，往後的戰鬥裏還不知道會有多少領袖師的戰士最終看不到紅旗插上國會大廈的那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