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其他人呢?”
“沒有什麽其他人,就你眼前看到的這樣,隻剩下我們倆了。”
“.”
如亞當中校所說,這整個房子裏裏外外,已經被俄國人的巨炮集火轟成了拆遷拆一半停工,或者幹脆是施工方的爆破方案有問題,導緻炸藥一響沒給全部炸塌的爛尾危樓一樣。
周圍的牆壁沒有一面是完好的,其中的大多數甚至幹脆原地消失,連個殘垣斷壁都沒留下。
頭頂上的天花闆也沒了,徹底消失的那種。
一樓到二樓之間已經被徹底打通、沒有任何阻隔,現在擡起頭來能看見的不是一樓的天花闆而是破碎的三樓地闆——塌了一多半還剩一小半耷拉在那裏搖搖欲墜的那種。
亞當中校真的是運氣不錯,在樓梯間裏的時候遇上了爆炸,不但離爆心較遠而且不用擔心被樓上塌下來的天花闆給砸成一堆肉醬。
至于這位大頭兵是怎麽活下來的,那可沒人知道,就算你現在問他自己估計也是一問三不知,頭搖得比撥浪鼓還溜。
那毀滅的一刻來的實在是太過突然且迅速,所有人都沒意識到那一刻到底發生了什麽,造成的最終結果便是所有人裏現在隻剩下亞當中校和面前的大頭兵,就這麽兩個。
哒哒哒哒——
轟轟——
轟隆——
“撤退!防線被突破了,我們要頂不住了!”
“俄國佬沖上來啦!快撤!”
“不許後撤,堅守陣地!這就是我們最”
轟——
從屋外傳來的德語嘈雜而慌亂,用最生動的方式诠釋了“兵荒馬亂”這個詞到底是什麽意思,槍炮聲大作的刺耳聲響混雜着人類創造的戰争機器轟鳴的聲音,正在不斷地靠近。
已經看到了亞當中校小腿受傷的大頭兵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下意識間有感而發就是随口一句。
“他死了嗎?”
“嗯?誰?外面那個?”
“嗯”
外面剛才傳來了很多雜亂無章、刺耳嘈雜的聲音與叫喊,而最後消失在炮火喧嚣和機器轟鳴中的那聲音,盡管沒能把話說完、但卻似乎是最能帶給人希望的一個。
“也許吧,那很快也會是我們的下場,至少我們當中的大多數人今天都會如此。”
“.”
大頭兵不說話了,隻是眼睜睜地看着亞當中校從一旁的廢墟堆裏,三兩下刨出來一把看上去沒多少損壞、隻是沾了些灰,拍打拍打随便找塊布擦擦應該還能正常使用的STG44突擊步槍,拔下彈匣檢查了彈容情況後又将之插了回去并拉動拉機柄、子彈上膛。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孩子。我不會強迫你做什麽選擇,但現在我要去做我該做的事。”
端起手中突擊步槍的亞當中校活動了一下手腳、直立起身,發現腿上的傷還沒嚴重到會無法戰鬥的地步,至少基本的走路步行是沒啥問題的,如此一來這就足夠了。
“找個地方躲好,俄國人很快就會來到這裏。伱隻要把雙手舉過頭頂、不攜帶武器,他們是不會把你怎麽樣的,老老實實聽他們的話還有活着回去的機會。好好努力活下去,孩子,這個國家和民族會在廢墟上重新崛起,新的希望會在這裏生根發芽,和平和美好終究會重新降臨這片土地。”
“但那不屬于我們這一輩人,而是你們年輕人的。”
“.”
智商可沒欠費的大頭兵當然知道這是自己的團長在“交代後事”,留下最後的遺言,從他抄起槍來的那一刻就已經足以說明他想要幹什麽了。
但大頭兵有些不太理解,不明白團長剛才說的那些話。
如果團長說的是真的,那之前自己聽到的那些東西又他媽是什麽?
“可大家都說那馬拉申科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斯大林身邊最兇惡的劊子手,任何膽敢忤逆違抗斯大林意志的人都會被那馬拉申科拖出去活着喂狗,他一殺人就狂笑、以此爲樂。好幾十萬的德國人都死在他手上,他就是斯大林派來滅絕我們的,我怎麽可能從那樣的人手裏活得下來?”
多少是在團長身邊辦事的大頭兵,哪怕僅僅隻是個大頭兵,那該聽的消息和一些常人不知道的内幕還是都有所耳聞的。包括但不限于眼下正面對着的殘暴對手,就是那個“兇名遠揚”且“臭名昭著”的鋼鐵屠夫、斯大林的警衛隊長——馬拉申科,和他手下最殘暴精銳的爪牙鷹犬。
“呵,你還真以爲那些哄白癡的話,和收音機裏整天哔哔的東西是真的?”
“.”
聞言一愣的大頭兵徹底摸不着頭腦了,完全不知所雲,自己的時間也所剩無幾的亞當中校隻是長話短說。
“如果上面的大人物需要那馬拉申科很殘暴,那麽他就會很殘暴,至少在我們這邊會。我曾經聽過俄國人的電台,你猜怎麽着?很多在我們的認知裏已經死了的人,其實都還活着,在俄國人的頻道裏勸我們放下武器投降,他們當中的某些人我甚至都認識還見過。”
“事情已經到這份上了,就别再去信那些收音機和大喇叭裏的鬼話了。動動腦子想想看,那要都是真話的話我們現在應該在莫斯科喝酒,而不是在柏林打這最後一戰。”
“.”
大腦在短時間内接收了大量訊息的大頭兵眨了眨眼、處在大腦宕機狀态,一時間根本吐不出來半個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個目瞪口呆。
見狀的亞當中校隻是笑笑、也不再多說什麽,拍了拍面前這被自己救出來的大頭兵肩膀,随即便提溜着手裏的突擊步槍轉身,向着被炸成了巨大豁口的大門處離去。
“但如果那都是騙人的,你爲什麽還要去送死!?這沒意義。”
亞當中校行至門口,身後那大腦斷線的大頭兵忽然冒出來這麽一句,倒也不算意外隻能說是情理之中。
腳下動作連停都不帶停的亞當中校隻是留下了自己背影,和那意味深長的最後一句。
“我從不爲謊言打仗,隻爲我的誓言而戰,僅此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