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特死了,留下他到死都放不下心的亞當中校一人。
獨自面對那剛剛奪走了好兄弟的生命,并且還在狂暴奔襲而來的馬拉申科和他的爪牙鷹犬。
沾滿鮮血的雙手放下了因巨大量失血而快速失溫、逐漸冰冷的屍體。
手裏提溜着急救箱、身披着白大褂的戴眼鏡軍醫直到這時才匆匆跑了過來,一眼看到倒在血泊當中的奈特少校立刻便蹲下身來、放下急救箱打算開始急救。
“不用了,人已經沒了,去救别人吧”
“.”
軍醫的動作被亞當中校的話語所打斷,從窗外傳來的槍炮爆炸聲不絕于耳、似乎正越來越近,以至于不止是交火聲,甚至連喊殺聲都在逐漸入耳、愈發清晰。
“長官,您的臉.需要處理。”
“嗯?”
也是直到此時此刻、軍醫出言提醒,亞當中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臉上已經被開了一道口子,伸手微微一觸之下的刺痛感也是直到此刻才急劇襲來。
“不用管我,去救治其他人,這是命令。”
“.”
“如您所願,長官。”
戴着眼鏡的軍醫見狀也不再多言、更沒有不必要的廢話勸告,提起急救箱從地上站起身來随即走人,又一次留下了亞當中校獨自一人面對這一切、面對着地上那具熟悉而冰冷的屍體。
叮鈴鈴——
叮鈴鈴——
叮鈴鈴鈴鈴——
“接電話,去個人!”
半蹲在地上的亞當中校不知道在想什麽,面對着相隔不遠、響個不停的電話并沒有自己起身去接,而是在開口下令。
一名滿身塵土,顯然也是剛剛從炮擊中緩過勁兒來的參謀腳步匆匆、姿态不穩地快步跑到了桌前,一把撈起了桌上狂響不止的電話筒立刻開口發問。
“喂,指揮部,說明情況。”
“.”
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在想啥的亞當中校陷入“死機”狀态好一會兒功夫,甚至連那近在咫尺的參謀接電話後說了些啥都全然沒有印象,直到通話結束、話筒被放下之時,雙眼這才算恢複了一些神采。
“敵軍坦克距離我們隻剩下不到一個街區了,敵人出動了重型攻城突擊炮在猛轟我們,還有大量的坦克随行、火力極其猛烈,防禦部隊請求立刻增援,否則防線不保。”
“.”
“否則防線不保”,在軍事層面上這已經是一種非常嚴重的叙述方式了。
臨了加上這麽一句,多少有些或明或暗的“威脅”意思潛藏在内。
就好像在說“你要麽給我派支援,要麽就等輸吧”的意思,下級敢向上級說這種話也無非就兩種情況。
要麽是下級瘋了,才敢在電話裏說這種批話、公然威脅自己的上司,這種蠢貨也根本不配指揮部隊。
要麽就是戰局真的惡化到非說這話不可,甚至這話就是遺言的程度了。
左右都快要寄了,誰臨死前還在乎說的話合不合規矩?不說是死路一條、說了興許還有那麽點機會能活下來,那可不得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醜話說到位再說嘛。
總之,不管是哪種原因,對于現在的亞當中校和這房子裏、甚至周圍城區内所有的德軍士兵來說,那都相當不妙。
并且,要讓亞當中校自己來說,他更願意相信情況更糟的後者可能性才是真相。
“告訴林德曼,增援部隊馬上就到,讓他守住陣地!”
“.”
年輕的參謀想要執行命令,但已經放到電話筒上的右手卻仿佛抓到了重若千斤之物、無法起手一般,内心中更是糾結于不知如何開口,終歸隻能是又把腦袋轉了過來、面向着亞當中校。
“可,我們已經沒有可用的預備隊了,長官,所有部隊現在都在戰鬥,我們該怎麽派遣增援?”
“沒有?怎麽會沒有?你說的不對。”
摘下了頭頂大檐帽的同時摘下了牆上挂着的鋼盔罩在腦袋上取而代之,從桌上抄起STG44突擊步槍,并拉動拉機柄、子彈上膛的亞當中校眼中隻有冷靜與堅決。
“我們就是增援部隊,所有人都是。我會親自帶隊增援,爲了我們最後的戰鬥,以及德意志的榮耀。”
“.”
整個人都有些不好的年輕參謀愣了一下,抿了抿幹澀沾灰的嘴唇似乎有所猶豫,但最終的結果已然是遵命照做。
“喂?請接林德曼少校,對,這裏是指揮部。”
“蘇卡不列的法希斯,嘗嘗這個!”
被臨時扯下的破布擰成了一捆、合計六顆的繳獲M24手榴彈被脫手擲出,冒着煙、打着旋就朝屋裏丢了進去,直接落在了幾名躲在衣櫃或是推倒餐桌後面的德軍臉上。
“手榴彈!隐”
轟——
一聲遠超任何常規手榴彈的巨響帶着轟然掀起的爆破塵埃,恍若一條暴怒的土龍從屋内直沖而出,震得地闆都在發顫、雙腳顫栗,空氣中到處都在彌漫着塵埃、火藥,以及鮮血與死亡的味道。
“上上上!快!都跟我來!!!”
“去你媽的呐粹,死!”
“櫥櫃後面還有,幹死他!開火!”
哒哒哒哒哒——
嘈雜的叫嚷聲夾雜着全自動武器那如電鋸開動幹活般的連續開火聲,方才的爆炸聲還未平息下來的屋内又是一陣戰火大作,直到最後一枚中間威力步槍彈彈殼跌落在地的餘音消散後才終究,也隻是暫時地歸于平寂。
“一二三四五九,媽的!從客廳到卧室整整打死了九個,這幫呐粹是人多得沒處使了嗎?屁大點的地方塞這麽多人!?難怪剛才火力那麽猛。”
手下的一名班長用腳撥拉着已經被打死的屍體、心有不爽地吐槽着。
剛給自己手裏的AK換完了新彈匣的阿爾西姆拉過椅子、一屁股坐下,對着滿屋子的彈殼與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敵人屍體隻當沒看見,趁着這麽點時間都要趕緊給自己點根煙、解解瘾的功夫開口說道。
“在我老家,狼這種又狡又滑的畜生隻會在一種情況下一窩蜂地擋在伱槍口前,它們可知道你手裏的棍子能要它們的命,但還是義無反顧。”
“.”
不待班長應聲發問,自問自答的阿爾西姆叼着剛剛點着的煙收起打火機,嘴裏“仙氣兒”直冒中便已開口說道。
“在你已經接近到足夠威脅狼王生命的時候,在它們看來的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