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電筒給我,有誰帶着嗎?”
馬拉申科這邊剛一伸手、話音未落,一旁一名機靈的戰士立刻從腰間武裝帶上取下了自己随身攜帶之物,趕緊遞到了師長同志手裏。
并不算寬敞的機井房内昏暗無光,僅僅隻有一扇不算大的天窗和一盞小電燈來爲屋内照明,而這點光亮就算是二加一湊在一起,顯然也不足以照亮那惡臭機井内所隐藏的真相。
要到了手電筒的馬拉申科立刻擡手将之對準了面前黑漆漆一片、完全深不可測的機井,按下了按鈕打亮了燈光以求照亮井内。
“.”
馬拉申科趴在井邊朝下看,一手扶着機井邊沿、另一隻手舉着手電筒幾乎陷入了表情凝固,足足過了十幾秒鍾愣是沒有半句話出口也沒有命令,就好像整個人完全石化在了機井邊上變成了石像一樣。
不清楚那井裏到底有什麽、更不知曉馬拉申科看到了什麽才會如此這般樣子,一旁的庫爾巴洛夫雖是不語卻是心急。
眼看師長同志遲遲沒有反應,隻得選擇開口發問。
“師長同志,您怎麽了?那井裏到底有什麽?”
“.你自己看吧。”
面對庫爾巴洛夫提出的問題,馬拉申科并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猶豫,隻是選擇将手裏還打着光的手電筒遞到了庫爾巴洛夫面前。
望着師長同志不多言語、但卻異常複雜到讓人讀不透的表情,又低頭看了一眼師長同志遞過來的手電筒,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麽别的選擇的庫爾巴洛夫隻能将之接過,緊接着便邁開步伐向那口散發着惡臭的水井邊走去。
打着發亮的手電筒往井邊一伸手、頭往跟前一探,原本還表情正常的庫爾巴洛夫起初以爲自己眼花了,趕緊使勁兒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晃了晃腦袋,又繼續打着手電筒向井底再次望去。
“這,嘔”
饒是庫爾巴洛夫是連馬拉申科都稱贊過的“鐵打的漢子”,是領袖師最爲精銳的第一重型合成旅的上校旅長,早已是身經百戰且見多識廣。
但此時此刻面前井底的這般景象,卻依舊是讓中午飯都沒來得及消化的庫爾巴洛夫隻感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再配上這刺鼻難聞到讓人腦袋發昏的氣味兒,好懸沒給當場一口吐出來。
或者這麽說吧,正是因爲庫爾巴洛夫早已身經百戰且見多識廣,是馬拉申科稱贊過的“鐵打的漢子”,才能在如此這般景象下強忍着胃裏的翻江倒海、不讓自己當場吐一地。
被手電筒燈光照亮的井下景象實在是太過駭人,駭人到日常在戰場上見屍體的庫爾巴洛夫見了都覺得極度不适。
一堆看不清性别形狀的人類屍體被沉入井底,當然也不是全部沉入,至少有一部分是露出水面的。
那些露出水面的半顆腦袋、一截胳膊、一隻手掌、或者半條小腿全都奇形怪狀、姿态各異,配上這黑暗的景象、刺鼻腐敗的氣味兒、還有那仿佛地獄黑水一般的液體表面,真是再怎麽鐵打的漢子看了都會感到極度不适。
盡管在場的諸位都是真正意義上的無神論者,堅信明日之命運唯有靠自己的雙手去努力創造而非神定。但眼前井底這般景象,如果硬要找個最合适的方式來形容的話,那除了“地獄之景”以外,似乎也找不到别的什麽更加精準恰當的形容方式了。
“這這裏面全都是人,全部都是死人!”
庫爾巴洛夫的震撼不止于言語,更加寫滿了整張近似扭曲的面容。
一旁的馬拉申科早已注意到了機井邊上還耷拉着一根繩子,繩子的一頭撂在井邊地上、另一頭則直通井底、被水沒過。
盡管接下來要做的事可能會超出承受極限,馬拉申科對此完全能預料得到。
但要想完全搞清楚真相卻又不得不這麽做,所以哪怕是面臨着可以預料到的惡心反胃乃至于是痛苦,馬拉申科依然決定要讓井底那暗不見天日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把拿繩子拽上來,輕點,别太用力。”
“另外,要是覺得難受,就把防毒面具戴上吧,這不算丢人。”
不是所有人都有馬拉申科這種經曆過“大風大浪”的承受能力
畢竟,哪怕是在數百萬的紅軍戰士裏,經曆過斯大林格勒那種地獄級屍山血海惡戰的人到底是少數。
“.”
對師長同志這“突如其來”的命令感到有些猝不及防,好幾名原本還在強忍着的戰士雖然有所猶豫,但終歸還是遵從師長同志的許可命令并選擇照做,從随身攜帶的小挎包裏取出了随身必備的防毒面具并将其展開、戴在了頭上。
也有人并未選擇佩戴防毒面具,大多數都是看上去有些年紀、相對而言比較上歲數的老兵。
就和根本沒有佩戴防毒面具意思的馬拉申科一樣,這種事情上的承受能力極限取決于自身的經曆和見識。
曆經各種生死和屍山血海的老兵可能承受得住,年輕一些、經曆少一些的戰士感覺難以忍受,那說實話其實也并不丢人。明知自己扛不住還強忍着那才叫丢人,真要是被熏暈在這地方那可有的是笑料。
“去把門打開吧,透透氣”
連接井底某個沉重之物的繩子已經在被牽引上拉,就蹲在井邊不遠處這麽眼睜睜看着的馬拉申科,還不忘追加命令讓人把房門打開通風。
吱呀——
房門打開的聲音傳來的那一瞬間,在那聲音還回蕩耳邊尚未消散之時,兩名并未佩戴防毒面具的老兵,已經同時将那連接着井底之物的繩子完全拽了上來。
當然,拽上來的必然不止是繩子的另一頭,還有那繩子上拴着的東西.
一具嚴重腐敗、腫脹發爛,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強烈惡臭且泡水變形,完完全全就是一具“巨人觀”的高度腐爛屍體,并且也隻是那“井底風光”的其中之一。
“看樣子最起碼有三天以上了,甚至是四天或者更久,一兩天時間搞不成這樣子。”
馬拉申科的臉上沒有任何難以忍受和震撼的表情,方才初見井下一幕時的神情已然完全消退,眼下還殘留在臉上的隻剩下一抹苦中帶冷的笑。
“這就是那幫呐粹留給我們的“見面禮”,他們的目的達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