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懂戰争指揮上的事,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是搞軍工的,不是搞打仗的。”
“但如果你真要問我或者說就想聽聽我的意見看法是什麽,那我确實得承認,你這辦法在我這兒看來挺不錯的,我覺得應該能成、問題不大,至少不太大。”
“.”
“看來大哥就是不喜歡把話說滿啊,位高權重者難道都這樣嗎?”
聽到馬拉申科這吐槽,科京隻是沒有感情也沒有任何含義地一笑。
“伱難道不是嗎?說位高權重,你手底下管着的人可比我多。”
“那應該說我們都一樣,一路貨色是吧?”
“哈哈哈”
男人之間,尤其是特别熟悉的男人之間有時候就這樣。
三言兩語說對味兒了緊接着就一陣大笑,反正在好兄弟面前也不用裝腔作勢、遮遮掩掩,有話直說、不必藏着掖着,要是都藏着掖着跟見不得人似的那還叫她媽屁的兄弟。
“不過我有一件事挺好奇啊,或者說覺得挺.匪夷所思的。”
“嗯?”
正準備點煙的馬拉申科來了興趣,順手按下火輪的同時悄然開口。
“什麽事?你盡管說,我聽着呢。”
眼見馬拉申科把煙點上了,科京這邊也是看着眼饞、瘾上來了。
顧不上接着往下說,先從口袋裏把煙盒掏出來取一根叼嘴裏給自己接上火,一番吞雲吐霧萦繞唇齒之間後這才繼續開口說道。
“我隻是想說,那幫呐粹都不在乎他們自家平民的死活,但你卻在乎。本該施以保護的人現在成了毫不在乎的劊子手,反觀應該是劊子手的家夥卻成了盡可能施以拯救和保護的人,畢竟越早結束戰争就能有越多平民活下去,這是肯定的。”
“我想了好一會兒,隻是覺得這種雙方該幹的事情打颠倒的情況,難道不覺得有些太反常了嗎?”
“我當你要說什麽呢,就這事兒?”
搖下車窗往外抖了抖煙灰順帶透口氣、吹吹風,望着車窗外不遠處一座被戰火砸得七零八落的小村子裏,還能依稀看到幾道人影在到殘骸廢墟堆裏處翻找、像是在撿垃圾讨生活,即便是有全副武裝、坦克壓陣的紅軍車隊經過也熟視無睹,就好像壓根沒看見一樣。
自打進入東普魯士之後就已經對這樣的景象司空見怪,以至于現在都見怪不怪,曾不止一次地感歎過“戰争改變了所有人”的馬拉申科現在,也隻是繼續望着車窗外的景象外加緩緩開口。
“我們與德國人之間确實是敵對關系、是勢不兩立的絕對死敵,過去幾年裏還有現在的勝利将至前都是這樣,這是事實不錯。”
“但我問你,科京,你覺得我們就必須和德國佬這樣世世代代永遠仇恨下去嗎?永遠都沒個完了,沒有結束嗎?德國佬就釘死了永遠是我們的敵人,再也改變不了了?”
“.”
馬拉申科看似不着邊、與事情無關的話,倒是一下子把科京給問住了。
以前還真就沒仔細思考過這麽長遠問題的答案,要說現在去想去思考,一時半會也難得出什麽有意義的答案,反倒不如朝馬拉申科實話實說。
“我承認我對這麽長遠的問題想的不多,隻能說我的第一反應是敵人自當越少越好,你可以接着往下說,我想聽聽看。”
科京至少把一件事說到了點子上,這已經足夠緩緩點頭的馬拉申科把話繼續往下說了。
“看吧,我們都知道敵人自當是越少越好的道理,但問題的關鍵就在于怎麽少,用什麽手段執行下去來達成這個“少”的目的。”
“準确來講,在戰争中打敗德國佬隻是個開始,而不是結束,要想徹底讓德國佬不再是我們的敵人還有很多事要做。”
“仇恨和敵意是能被傳承下去的,科京,會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下去。想讓敵人徹底消失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徹底鏟除掉仇恨和敵意滋生的土壤,并盡可能減小這片土壤的擴散範圍。事先範圍擴散地越小、你事後鏟除起來就越輕松省力,我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爲了後者,這也是爲了我們以後的長遠發展而考慮。”
“暴力可以解決很多問題,但解決不了全部的問題。要想徹底鏟除掉德國佬對我們滋生仇恨和敵意的土壤,這還需要做很多事,我現在也隻是在做一些基本的提前準備。隻要我還坐在師長這位置上一天,就總得爲未來打算、做點有意義的事,任何時候都不例外。”
“.”
若有所思的科京大概理解了一些馬拉申科話語裏的意思,随即便似懂非懂地朝着馬拉申科試探性發問。
“所以你是想用盡可能少的傷亡收買人心?讓德國佬的平民覺得你在盡最大力度避免更多地傷害他們?”
聞言的馬拉申科先是瞟了科京一眼,發現科京那一臉認真的模樣恐怕是真沒想到别的什麽好招,也可能是這個時代的人思維局限性确實也就到這兒了,和後世二十一世紀的各種後現代魔幻現實沒法比。
總之,這事兒說到底還是得馬拉申科來小小地“點醒”一下。
“你那種說辭太老套了,隻有腦子裏塞大糞的蠢豬式宣發者和新聞從業者才這麽幹。”
“憑什麽說是我盡最大力度地避免傷害他們?我是在救他們,将他們從呐粹的死亡高塔中提前解救出來。那座聳立的死亡高塔就像活棺材一樣一個接一個吃掉大量的活人,等到攢夠了、吃飽了,轟隆一聲巨響再把裏面所有的人都報銷,這是呐粹的邪惡之處。”
“紅軍要做的事是提前摧毀這座死亡高塔,摧毀呐粹這該死的吃人活棺材!我們是在救那些平民,在他們邁入這口活棺材之前就把它徹底炸了,粉碎呐粹拉人殉葬的邪惡野心,這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命。我們可不是什麽論多論少的傷害者,我們是拯救者、是救贖者。”
“我們沒有篡改任何事實,沒有任何添油加醋,這不過是一種叙事手法而已,科京同志。同一件事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甚至多角度連續看再把不同片段拼接起來就會有不一樣的效果,但所有片段依然是事實,隻不過角度不同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