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感如肌膚的蒲團，如三叉指尖陀螺的尖端一樣，成品字形排列。
薛旺面對着門的方向坐在主席，黃泉與江大橋背對着門坐在次席。
而在三個人六雙眼睛視線相交的地方，漂浮着一顆星球。
這顆星球的表面依舊如熔融，但是發出的光亮似乎黯淡了一些。原本鮮紅的顔色，轉爲了現在的暗紅。
裸眼看球的薛旺，浮現着各種信息。這些信息就像是被貓兒玩弄雜亂的線團，線頭雜亂。似乎随意扯出一個頭，就能利用這個視角順藤摸瓜，講述出一番道理。
可選擇的餘地似乎有些太大，讓薛旺有些不知從何下手。
畢竟，針對黃泉和市長這樣的小白，既要淺顯易懂，生動有趣的讓他們對星球的知識好奇。
又要逐漸提升深度，言之有物，避免泛泛而談。
這樣既要普及，又要提高，難度着實不低。
因此，他這一沉默，時間就有些長。
不過，雖然他沉默的時間有些長，但是那兩個隻能通過手機看到球的家夥，卻沒有聒噪什麽。
他們聚精會神的注視着屏幕。
屏幕中略微有些發暗的紅色星球，堅定而緩慢的旋轉。
它雖然沒有下午剛開箱時候那麽絢麗了，但是卻顯得更加深沉而又内涵了。
至于，這樣一個旋轉的球，到底爲什麽這樣吸引人？
江大橋覺得是那炫麗如天頂星科技制作的特效一般，仿佛突破的屏幕的距離，噴薄欲出的模樣。
黃泉卻覺得，是那充滿神秘感，仿若太古宇宙間純天然的鬼斧神工，提供的無比豐富而有趣的細節。
而對于薛旺來說，則是眼前視覺與腦中知識的雜糅結合，就像是一個學霸，面對着一個複雜又有難度的高端題目，心中充盈着躍躍欲試，渴望挑戰的心情。
一千個人的心目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三個人的心中也有各自的球。
薛旺望着緩慢旋轉的球，繁雜的思緒漸漸地沉澱了下來，他的表情甯靜而安詳，語調就仿佛是人類文明早期，坐在篝火旁将故事的智者，“在很久很久以前，新生恒星周圍旋轉着‘原始星盤’。那裏彙聚着氣體和塵埃，他們就像是陶輪上的粘土，被自然的偉力，旋轉、凝結在一起，成爲行星……”
“最開始，氣體和塵埃纏繞在一起，就像是湍流中的漩渦一樣不斷螺旋……”
“随後，它們開始擠壓和坍縮……氣體混合着的塵埃開始熔化，變成閃亮而耀眼的核心……”
“最後，當核心的引力達到極限，行星的大小便固定了下來。擁擠如沙丁魚罐頭的氣體和塵埃，發紅發熱，緩慢地旋轉，塑造着球的模樣……”
“然後，球就變成眼前的這個模樣了麽？”江大橋舉手問道。
薛旺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自我旋轉的星球，進入了一個相對穩定的時期。物理的擠壓，化學的反應産生的熱量不斷地在無垠而寒冷的宇宙中逸散，漸漸地、漸漸地，行星開始冷卻，從外向内，最後隻會剩下一個熔融的内核，一顆火熱的心……”
“也就是說！最後它會變成一個有着堅硬外殼的岩石星球麽？”江大橋再次舉手提問。
薛旺先是點了點頭，又是搖了搖頭，“我們眼前的星球，與我們腳下的地球非常相像。與其說是一顆堅硬的岩石星球，不如說隻有表面薄薄地一層堅硬，在這之下依舊脈動着火熱的熔岩。
這個比例，比雞蛋的堅硬的殼，與它裏面柔軟的蛋清和蛋黃還要誇張……”
“就是說……我們生活在一個薄皮大餡的星球上麽？還是那種和流沙包一樣的星球？感覺……有點好吃啊！
老薛，要不你換個說法，你搞的我都有點餓了……”
“閉嘴！”一旁的黃泉說道，“好好聽老薛講。我們現在是幫他演練辯論。你以爲是什麽？是開星球品嘗會麽？”
“要是有一天，真能吃個星球真是太好了呢……”江大橋感歎道。
黃泉等待江大橋感歎完才說道，“老薛，我承認你講的很吸引人，也很有料，讓人覺得有趣。但是……我覺得，你這樣講是不是不太适合辯論？
而且……你說我們腳下的地球比雞蛋還誇張。
像你這樣說，我們腳下的岩石層，比蛋殼還薄，那生活在這上面的我們又是什麽呢？岩石上的苔藓？蛋殼上的黴菌？”
“小黃，你這話我愛聽！我就一直說嘛，保護環境才不是什麽愛護地球，而是保護人類自己。哪怕核彈把全世界所有裸露的地表都轟一遍又如何？滅絕的隻是人類和其它的生物。球不在乎！”
“你閉嘴！我們是要幫老薛，還是要聽你胡咧咧？”黃泉呵斥道。
“我這也是在幫老薛啊！一個辯論節目的雙方，一個闆着撲克臉，一個闆着麻将臉，絮絮叨叨一些根本聽不懂的東西，有人感興趣麽？
沒有！
我看啊！那個什麽研究生，就打算搞成這個樣子。
弄得沒人能聽懂，他們又是科班出身，可以明目張膽的逼視老薛民科。
但是呢！
如果老薛一上去，就來個降維打擊。
把辯論的節奏，往輕松有趣了帶。
這樣觀衆們既感興趣，又聽得懂。一看老薛人又好，說話又好聽，就像是鄰家的小哥哥一樣，那對于老薛來說，不就是穩赢版？
就算是那個勞什子研究生更專業，但是你說的不是人話，大家聽不懂又有什麽用呢？
認真你就輸了！
老薛你說呢？”
“可以考慮。”薛旺點了點頭。
就在剛剛講述的過程中，他就借用市長用來專門打《爐石傳說》、玩《戰艦少女》的平闆，用學校圖書館的賬号登陸了知網，掃了很多行星形成以及古行星等等各類的論文。
這些論文，大多以猜測和推理爲主。
根據天文上觀察到的蛛絲馬迹，就像是盲人摸象一般，企圖推出行星形成的過程。
這在擁有了大師級行星知識的薛旺看來，無疑有些可笑。
因爲，這篇論文，描述的行星是個象腿，那篇論文叙述的就是一個象耳朵。
兩者不能說都對，也不能說都錯。
但是相互之間卻又誰都不服誰，紛紛說自己才是正統。
這還不算晚，不止是象腿和象耳朵的兩方論戰。
還有象毛、象尾巴，等等流派加入了進來，這樣一派混亂的局面。
哪怕薛旺說的再對，符合某個派别的理論，對方的辯論人員，都可以用另外一個流派的理論進行反駁。
如此一來的話，觀衆們聽不懂，隻能訴諸權威，最後相信自己是個民科。
因此，市長說的沒錯，這次辯論會的目的，不是學術上赢得對手，而是從輿論上赢得對手。
總結起來，就是風趣幽默，有的放矢，認真你就輸了！
黃泉聽到這裏也反應了過來，感歎道，“你這個遊戲腦，也不是完全的廢物啊……老薛！如果這樣的話，有六位數粉絲的你，還怕那些連兩位數粉絲都沒有的人麽？
我支持你去參加辯論會！更何況你還有球這個大殺器呢！”
“對！老薛去參加吧！我也支持你！”
“好！”薛旺這才拆開大糞叉的包裝，将手機卡從舊手機裏取出來，送入到新手機裏。
新手機剛過引導，瘋狂地短信就湧入了進來，電話鈴聲也馬上開始響了起來……